一股强烈的眩晕和心悸猛地袭来！眼前霓虹的光晕瞬间扭曲成诡异的漩涡，无数嘈杂的心念噪音如同实质的钢针狠狠扎进大脑！PureSoap的屏障效力正在飞速消退，体内各种香水残余力量的冲突感骤然尖锐！他双腿一软，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痛苦地抱住了头，发出沉闷的呻吟。
“喂！你怎么样？”一个清冷而带着一丝焦急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乔克勉强抬起头，视线模糊。路灯的光晕下，一个穿着米白色高领针织衫、气质优雅干练的女子正蹲在他面前，眉头微蹙，眼神锐利地扫过他惨白的脸色和额角的冷汗。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极其清淡、却异常纯净通透的雪松混合着某种冷冽草药的香气，这气息如同一股清泉，竟暂时冲淡了周围喧嚣噪音的尖锐感，带来一丝难得的清明。
“还记得我吗？我是林珊，上次在服务大厅休息室我们见过面的，你看起来状态很糟，比上次的情形更严重了。”女子语速很快，带着专业的判断力，“别在这里硬撑，我的工作室就在附近，能帮你暂时稳定一下。”她不由分说地架起乔克的一只胳膊，试图将他扶起。她的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乔克虚弱无力，几乎是半昏迷地被林珊搀扶着，踉跄地走进附近一栋艺术气息浓厚的LOFT建筑。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天然香料的复杂气味，但林珊身上那股纯净的雪松冷香如同导航，引领着他穿过气味迷宫，进入一个安静、整洁、摆放着各种蒸馏器和香料样品的工作室。
林珊让他靠在舒适的沙发上，迅速点燃一盏精致的铜制香薰炉，滴入几滴散发着清凉薄荷与镇定草本气息的精油。同时，她倒了一杯温水，加入了少许淡绿色的液体，递给乔克。
“这是植物提取出来可食用的安神精油，慢慢喝下去，试着深呼吸，跟着精油的引导。”她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效果。那清凉的薄荷草本香气丝丝缕缕钻入乔克的鼻腔，配合着温水的暖流和精油的镇定效力，如同在他狂暴混乱的意识海洋中竖起了一道临时的堤坝。脑海中尖锐的噪音终于被压制下去一些，翻腾的胃部也稍稍平复。
“好点了？”林珊观察着他的脸色变化，“刚才在酒吧后台我就注意到你了，你的状态很不对劲……不只是醉酒。你身上有几种非常冲突的残留香气，其中一种……”她微微蹙眉，似乎在仔细分辨，“冰冷、古老、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腐朽感？这种香料的品质和调性太奇特也太危险了，它像是个巨大的干扰源，正在破坏你自身的平衡。”
乔克心头剧震！她竟然能闻出来！能闻出深渊低语的存在！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喉咙干涩发紧，巨大的恐惧和疲惫让他发不出声音。他只能疲惫地点点头，又摇摇头，眼神涣散而茫然。
林珊没有追问，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你现在需要绝对的安静和休息。今晚就待在这儿，别回去了。”她指了指旁边一个安静的小隔间，“里面有干净的毯子。天亮后我们再谈。”
极度虚弱的乔克无力拒绝，或者说，这暂时的宁静之所对他而言如同沙漠中的绿洲。他被林珊扶进隔间，几乎在沾到枕头的那一刻，就被沉重的疲惫和那雪松薄荷混合的安神气息拖入了无梦的深层睡眠。
……
乔克回到自己廉价出租屋那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上，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将城市白日的光线彻底隔绝。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混杂着霉味、廉价泡面汤料包气味，以及他身上那挥之不去的、若有若无的廉价皂香（PureSoap）气息。黑暗是他此刻唯一的庇护所。
指尖无意识地着那块嵌入皮肤的、仿佛活物般的深紫色烙印。每一次触碰，都带来一阵细微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悸动，提醒着他昨夜在地下岩洞里经历的、非人的痛苦和那石龛深处令人窒息的恐怖。花烬寒……深渊低语……烙印……还有那道细微的裂痕……
混乱的低语又开始在意识深处聒噪，如同阴影里的蚊蝇，驱之不散。体内残留的香水能力像休眠的火山，在深渊烙印冰冷的压制下暂时蛰伏，却又蠢蠢欲动。他迫切需要那份冰冷的“静界”，却又本能地恐惧着那烙印背后更深沉的代价。那滴紫色的东西，是解药，也是剧毒。
手机在黑暗中突然震动起来，屏幕发出的刺眼光芒瞬间撕裂了黑暗，也刺痛了乔克布满血丝的眼睛。屏幕上闪烁着一个陌生号码。
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什么人？医院？还是警察？昨晚酒吧的混乱……花烬寒是不是把他卖了？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他颤抖着手指，几乎不敢去碰那嗡嗡作响的屏幕。震动停了，对方挂断了。乔克刚松了一口气，手机却又疯狂地响了起来！还是那个号码！
深吸一口气，他用尽全身力气按下接听键，将听筒紧紧贴在耳边，屏住了呼吸。
“喂？请问是……‘疯人院歌手’吗？”一个年轻、充满活力、甚至带着点亢奋的男声传来，完全没有预想中的官方严肃或冰冷问责。
“疯人院……歌手？”乔克大脑一片空白，沙哑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称呼。
“对！老地方酒吧！昨晚唱《疯人院》那个！是你吧？！”对面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八度，“我是‘魔音符’LiveHouse的老板，陈乐！哥们儿你昨晚那首歌简首绝了！看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太有感染力了！我们场子正缺你这种灵魂歌手！周末晚上有空没？来驻唱！一场八百！”
八百？乔克拿着手机，彻底懵了。驻唱？找他？不是警察？不是医院？
“……你……你确定没打错？”他声音干涩地问。
“没错没错！阿Ben介绍我的！他说你最近……呃，有空！”陈乐语速飞快，“就这么定了！周六晚上九点！地址我发你微信！记得加我！哥们儿，你火了你知道吗？网上都传疯了！”
电话被挂断。紧接着，手机像是开启了震动模式，疯狂地、连续不断地响了起来！短信、微信好友申请、未知来电……屏幕被各种通知瞬间淹没！
乔克手忙脚乱地打开手机，手指因为虚弱和震惊而不断颤抖。
【短信】：“疯人院歌手？我是‘夜莺唱片’的小王，方便聊聊合作吗？”【微信好友申请（9个）】：“求联系方式！”“大神！昨晚视频是你吗？”“XX传媒想签约！”“酒吧驻唱接吗？”【短视频APP推送】：“惊爆！现实版疯人院现场！灵魂歌手一曲引爆全场观众情绪崩溃！”【视频平台私信爆满】：“求歌单！！”“这感染力跪了！”“哥你是不是有特异功能？”【热搜榜尾巴】：#老地方酒吧疯人院现场##灵魂歌手情绪核爆#目击者称“歌手登台前狂喷不明液体”，视频角落里出现滚落的香水瓶！怀疑歌手使用违禁类致幻药物！
乔克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颤抖着点开那个被顶上热门的短视频。
画面摇晃，光线昏暗迷离。正是昨晚“老地方”酒吧的舞台！他自己抱着吉他（画面里只看到模糊的侧影和凌乱的头发），对着麦克风嘶吼着《疯人院》。紧接着，画面扫向台下：黄毛捂着手机嚎啕大哭，中年西装男面目狰狞地捶桌狂吼“老子不干了！”，妖艳女人口红涂歪了半边脸眼神空洞喃喃“回家…”胖子抱着陌生壮汉哭诉私房钱洗脚城……整个酒吧群魔乱舞，一片失控宣泄的海洋！而舞台上的他，在迷乱的灯光和喧嚣中，沉浸在自己的嘶吼里，显得疯狂又……悲壮？
视频清晰度不高，拍摄角度也业余，但配上煽动性极强的标题和“核能预警！”“情绪核弹！”“慎入！”之类的字幕，再加上刻意放大的台下失控场面和他投入演唱的镜头切换，冲击力爆炸！
评论更是炸开了锅：“卧槽！这歌手自带精神攻击BUFF？！”“全场崩溃？？这是集体催眠现场吗？！”“唱得太有感染力了！听得我头皮发麻！”“这哥们儿不是唱歌，是在做法吧？！”“虽然但是……他唱得真TM好啊！有种撕裂灵魂的感觉！”“求完整版！求歌手信息！宝藏啊！”“旁边那胖子哭得我笑疯了……”“只有我觉得有点吓人吗？这歌手状态不对劲……”“@XX日报快来，这里有奇人异士！”
乔克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上滚动的评论和爆炸般涌入的信息提示，大脑彻底宕机。火……了？因为昨晚那场他无意中引爆的、源自香水能力的灾难性失控表演？因为别人眼中扭曲的“感染力”和“疯狂”？
巨大的荒谬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就在昨天，他还是一个刚刚被扫地出门、被世界抛弃的可怜虫。转眼间，就因为在地上打滚的丑态（在他看来），成了一个炙手可热的“疯人院歌手”？命运的嘲弄，莫过于此。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银行APP的入账通知：【您的账户于XX时转入人民币5000元（备注：音乐平台打赏分成）】
五千块！快赶上他之前一个月的基本工资了！这笔突如其来的“巨款”，像一根救命稻草，狠狠地砸在濒临溺毙的乔克头上！
他刚刚被辞退，身无分文，房租水电都成问题，连买瓶最便宜的PureSoap都要掂量。这五千块，意味着他能活下去！意味着他能暂时喘口气！意味着他……不用立刻去面对那冰冷的深渊烙印和花烬寒！
走红？流量？网红歌手？这些词陌生又虚幻。但账户里实实在在的数字，却像一针强效的肾上腺素，暂时压过了混乱的低语和指尖烙印传来的冰冷悸动。一种病态的、混杂着侥幸、荒诞和一丝微弱希望的复杂情绪，在他心中滋生。
就在这时，手机一震，一条来自“阿Ben”的微信跳了出来：“克哥！看到新闻没？你牛逼大发了！（大拇指）（大拇指）好几个场子老板找我打听你呢！陈乐那小子动作够快吧？别慌，花老板说了，酒吧舞台你随时能用！就当自己家！哥们儿看好你！好好搞！火了你带我飞！”
花老板？乔克心头一凛。阿Ben的信息看似热情洋溢，却像一个冰冷的钩子，将他从短暂且虚幻的“走红”泡沫中猛地拽回现实！
花烬寒知道！他默许了这一切？甚至……可能利用了这一切？他昨晚给自己那滴深渊之泪，是为了平息混乱，还是……为了让他在“表演”时再次失控，引爆更大的混乱，吸引更多的“流量”？他让自己随时回酒吧……是为了监控？观察烙印的变化？还是……把他当成一个培养皿里的实验品？
寒意再次从脊椎攀升。指尖的深紫色烙印仿佛感应到了他的恐惧，微微发热，传来一丝冰冷的刺痛。
手机又是一震，这次是来自“小雨”的微信。乔克的心猛地一抽。自从分手和被辞退，他们再没联系过。
他手指颤抖地点开。
没有文字。小雨只发来了一张截图。
截图内容是他昨晚在酒吧舞台上、灯光下嘶吼演唱时的脸部特写镜头！虽然画质模糊，但熟悉他的人绝对能认出来！下面还有一行配文，来自某个娱乐八卦营销号：“深扒‘疯人院歌手’！疑似某政府窗口前职员？！劲爆身份反差！点击揭秘他的疯狂人生！”
乔克只觉得一股冰冷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他被扒出来了！以前的工作经历……被辞退的事……甚至可能牵扯到江雨……这一切，都要被摊开在网络上，成为流量狂欢的佐料？！
屏幕上，小雨的聊天框顶端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几秒钟后，一行冰冷的文字跳了出来：“有人认出你了。乔克，你到底在做什么？”
出租屋狭小的空间里，死寂无声。手机屏幕的光芒映照着乔克惨白如纸的脸，和他眼中交织的巨大恐惧、荒谬的侥幸以及对那五千块的病态依赖。指尖的深紫色烙印，在屏幕冷光下，幽幽闪烁着不祥的光泽。
网络世界喧嚣的追捧与现实中冰冷刺骨的危机，如同冰与火的绞索，同时套上了他的脖颈。
林珊工作室里那短暂的宁静和雪松薄荷的香气仿佛成了遥远的幻觉。小雨的质问如同冰冷的现实巨石，将他再次砸入深渊。他必须回应！不是逃避，而是……掌控。至少，是尝试掌控这失控的局面。
他想起了林珊。那个敏锐到能闻到“深渊低语”气息的调香师。她的专业，她昨晚的果断救助，或许……是唯一能帮他在舆论风暴中撕开一道口子的人？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在他混乱的脑海中成形。
花烬寒无声的网，己然慢慢收紧。而他，这个被深渊烙印的“疯人院歌手”，正站在流量的风口浪尖，在万千目光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更深的未知漩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