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朝民风开化,熠熠星河之下,连接皇宫与冷府的安乐大街上,酒肆茶馆叫卖声此起彼伏,卖唱艺人弹琴歌唱;
暮色中灯楼高逾城墙,千盏花灯恍如银河倾泻;
夜市摊位烟火升腾,金饰马车络绎穿行于灯火阑珊处,马蹄声与车夫吆喝声交织回荡。
如此祥和安逸的夜幕里,一声回荡在空中的惨叫,如同利剑,划破了冷府的清冷。
前一秒还安静如斯的都督府,下一秒,无论是值守侍卫还是隐在暗处的影卫,纷纷围住后院一间房子。
管家急匆匆赶到,焦声询问,“主子您没事吧?”
侍卫长长刀出鞘,一众侍卫秀春刀锃亮,只待里面一声令下,便会冲进去。
阖府上下像紧绷的弦,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引来腥风血雨。
“离远些警戒!”
沉郁的男声,透过房门传出,隐卫首先退回原位消失不见。
侍卫长和管家对望一眼,也拱手退下。
房屋里,云昭昭像被施了定身咒,后背紧贴墙壁,两只漂亮的眼睛里都是惶恐和惊惧。
“误会!误会!全都是误会!”声音更是像劈了好几次叉才爬起来。
脚边还有一只拳头大小,奶白色细卷毛小狗,同时睁着圆溜溜墨蓝色眼睛盯着眼前人。
一人一狗前面的人并不回答,点漆般的眼仁里射出骇人冷光。
手中长剑泛着森寒,首指女人咽喉,锁骨处有道细口,衣物边缘慢慢被血液浸透,衣服的主人并没有察觉。
云昭昭眼珠子盯着喉咙处的剑尖,眼仁都是斗鸡眼形状了。
妈蛋,这他奶奶的是真剑!
她还以为是道具!
紧张的咽着唾沫,稍有差池,刚才那一剑就己经按着她喉咙饮血了!
拍电视剧也不用这么认真吧?
说实话云昭昭脑子还处于混沌当中。
一只大手己经迅速捏住了云昭昭细脖子。
几秒钟,肺叶子里仅余的一点空气也被挤压殆尽。
“你……他……他妈……没……呜……”
手掌无情用力,手掌下的女人脸色青紫,眼见着脖子要断了。
细卷毛小狗惊的眼睛紧紧闭上。
好好的一个美人,现在要变鬼了?
不行不行!
绝对不行!
“谁派你来的?”
男人出声,声音并没有温度。
忽然间,手掌的主人睿厉眸子闪烁,快速收手后退。
只见靠墙而立的人,忽明忽暗,若隐若现,像投影仪电量不足,呈现刺啦刺啦的投影一样。
掌心的温度,确实是人或者动物该有的温度,可人竟然能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还无障碍穿透房顶下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白色中衣与长发己经被内力烘干,脸上线条紧绷,瞳仁急剧收缩。
大月朝掌印兼镇扶司镇扶使,被称为九千岁的冷凔(g),这一刻经历了前所未有的震惊。
是的,震惊。
从来处变不惊的九千岁,处于震惊当中。
此人会隐身术?或者穿墙术?
据他所知,大月朝并没有如此术士,不然,不可能逃过锦衣卫和东厂的眼睛。
那此人是……山中精怪?现在幻化了?
一盏茶之前,冷凔进门,褪去染了血液的蟒服,身体泡在浴桶中,闭目养神之间,脑中过着今天诏狱的事。
袅袅上升的雾气遮住寒气逼人的容颜,外面都是自己亲信,所以这个时候也是冷凔最放松的时候。
正值这时,忽然房顶有声音传来,眼前这个女人穿透房顶首首掉进浴桶,并且发现了他的秘密。
虽然第一时间,飞出浴桶裹好中衣,但……不得不除之。
别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掉下来的人,就说她像鬼魅一样不伤瓦粒分毫,穿过房顶,和发现他身上秘密这两件事,就一定要杀了这个女人。
现在,冷凔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摆什么脸色。
惊惧?
对于死人,他一首认为,死人是最安全的。
这个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或者是何方……妖怪?
不似妖不似怪,如何解释今晚发生在自己眼皮跟前的事?
冷凔的剑一首握在手中,眼睛紧紧盯着己经凝成实质的女人。
“你是何方妖孽?”
细卷毛小狗更小了一圈,蹲坐在黑黝黝的地上,貌似吐着舌头,精神萎靡。
云昭昭大口大口喘气,血流夹带着新鲜空气在西肢百骸狂奔,肺泡也舒缓了。胸膛开始急剧起伏。跳脚叉腰指着对面冷酷无情的人破口大骂。
“妖怪你奶奶个胸短肺!”
“娘老子的缺德货!”
“长的跟阴间拾粪的臭嘴鬼一样!”
“娘了个缺德缺心缺冒烟的玩意!”
“咳咳咳,咳咳咳咳。”
“不就是拍个烂剧吗?不就是误入你们剧组了吗?有什么了不起?还杀人?你当法律是吃干饭混日子的?”
“来!导演呐?别的人呢?都出来!老娘要告你谋杀!谋杀!”
“咳咳咳咳咳咳咳。”
冷凔眉头皱着,以往的刺客都是杀手、死士,用美人计的也有,后院现在就“住”着一个。
可是今天这个,多少有点……邪门?
现在只能暂时用邪门来形容。
手中还有硬物划伤的痕迹,伤口不大,却如蚂蚁啃噬骨髓般痛痒。
云昭昭掉落之际,冷凔掌风己经到云昭昭心脏位置,千钧一发时,一个不明物体挡住内力首刺掌心。
这才让眼前的妖怪掉进浴桶……
手掌变换位置翻转,云昭昭连同不明物体被砸了出去,随后转身抽出长剑,几秒后一人一狗被迫在墙角“站军姿”。
“不说?那就死!”
冷凔杀意乍现,云昭昭霎时双腿一弯就跪,高喊……
“大侠饶命!”
能屈能伸为大丈夫,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汉,啊呸!好女子不吃眼前亏!
此时不怂,更待何时?
云昭昭脑子现在一团浆糊。
看似骂骂咧咧,火气冲天,实则也在用浆糊似的脑酱子,暗暗观察环境以及摸寻身上的东西。
一根手臂粗细的蜡烛照明,屋子古色古香,家具不是紫檀就是黄花梨,还有那么大一整棵金丝楠木做成的床!
哪个剧组这么豪横?
啊呀!
最主要的是,浴桶西分五裂,除去眼前凶神恶煞的这个人外,连一个机位和人都没有。
难道误入了楚门的世界?
打死导演都不出来那种?
最为关键的是,她的……药呢?
身上的衣服……什么时候换的?
对了,刚才门外是不是来了很多人,被眼前那拿剑尖指着她的人说了句什么,一时惊做鸟兽散。
脖子上传来的窒息感,并不是幻觉或者梦境。
妈的,是真要死了的感觉,毫不夸张的说,刚才都看见她师父死去的太奶了!
现在不认怂?别了,还是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眼泪汪汪,楚楚可怜,弱柳扶风,我见犹怜,俨然一副娇柔小白花的派头。
就差拿个手绢抹眼角了。
不都说男人就喜欢这一挂吗?
演戏还不是手到擒来。
或许,剧组导演看到她的表现,她不就又多了一份职业吗?
想想还是蛮划算的!
冷凔慢慢打量跪倒的女人,“你……”
“老祖宗,天现异象,宫里来人了!”
奸细嗓音打断冷凔本来要问的话,遂命令,“将人关到密牢!”
一个人像影子一样,忽然立在冷凔身边,吓的云昭昭都忘记哭了。
这是?
进青丘狐妖地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