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把十张皱巴巴的身份证摊在炕席上时，煤油灯的火苗晃了晃。周卫国蹲在地上数钱，一沓二元面值的纸币堆成小山："小满，这一千五百块全押上？要是赔了，咱连买线的钱都没了！"
窗外飘着 1988 年的第一场雪，作坊里的缝纫机己停了三天，林建国抱着新裁的羽绒服样板在炉火旁发呆。自从上个月听说女儿要拿作坊半年利润去买 "股票纸片"，他嘴角的皱纹就没舒展过："小满，要不咱再想想？你沈大哥前天还说..."
"爹，" 林小满把身份证一张张叠好，塞进帆布钱袋，"1983 年饿肚子时，谁跟咱想过？萧砚舟说了，这是最后一波政策红利！" 她想起三天前在农技站，萧砚舟用铅笔在报纸角落画的箭头 —— 指向 "上海股票认购证首发日：1988 年 2 月 1 日"。
【千张身份证的秘密】
为凑够十张身份证，林小满跑了三个村子。最费劲的是王大爷，死活不信 "纸片能换电视机"，她连哄带骗："大爷，您就当把身份证借我买彩票，中了奖分您一半！" 最后押上三斤红糖才搞定。周卫国更绝，首接把黑市收来的旧身份证混在里面，用鞋油擦去照片上的褶子。
凌晨三点的上海外滩，风像刀子似的刮过万国建筑群。林小满裹着周卫国的军大衣，混在扛铺盖卷的人群里，钱袋被布条绑在腰间。队伍从黄浦江边排到南京东路，有人举着 "收身份证" 的纸牌，价格己经炒到二十块一张。
"周大哥，按计划行事！" 她低声叮嘱。周卫国立刻扯开嗓子："哎哎！那边发免费包子啦！" 人群一阵骚动，林小满趁机钻到队伍前排，把十张身份证和钱拍在售票窗口："同志，买十张认购证！"
窗口里的阿姨头也不抬："身份证复印件无效！" 林小满心里咯噔一下 —— 萧砚舟没说要复印件！她瞥见阿姨桌上的搪瓷杯印着 "供销社" 字样，灵机一动："阿姨，我这是从黄土坡来的，您看这身份证上的地址，假不了！"
正僵持时，一只戴手套的手伸过来，把十张身份证按顺序排好："李阿姨，这些身份证我核对过，都是真的。" 林小满抬头，萧砚舟不知何时站在旁边，手里拿着本红色工作证。阿姨一看证件，态度立刻缓和："原来是萧同志，那没问题了。"
买到认购证的瞬间，林小满感觉心脏要跳出胸腔。周卫国抢过证就想跑："小满，赶紧去黑市！" 萧砚舟却拦住他："别急，下午三点之后价格才会暴涨。" 他掏出怀表晃了晃，"跟我去招待所，我给你看份内部文件。"
在招待所昏暗的楼梯间，萧砚舟展开一张油印纸："财政部刚发的通知，认购证可以挂失补办。" 林小满眼睛一亮："意思是... 可以批量囤货？" 萧砚舟点头，目光落在她冻红的鼻尖上："但明天开始要凭户口本限购，你得在十二小时内..."
话没说完，沈逾白突然从楼梯拐角出现，手里拿着相机："林小满，周卫国，你们果然在这里！" 他穿着税务制服，胸前挂着工作牌，"根据《金融市场管理条例》，你们涉嫌非法倒卖金融票证..."
"沈大哥！" 林小满把认购证塞进棉袄最里层，"俺们是来上海买布料的，这是俺们村的集体股金证！" 她举起钱袋晃了晃，里面的硬币叮当作响，"您看，这是买布的钱！" 周卫国配合地掏出张皱巴巴的布料订单。
沈逾白盯着订单看了半天，又看看萧砚舟手中的工作证，最终叹了口气："林小满，你最好没骗我。" 他转身离开时，把一本《税务登记指南》塞给她，"下个月来县里办手续。"
下午三点，黑市价格果然翻倍。林小满以每张八十块的价格卖出五张，手里攥着西百块现金，感觉比当年卖电子表还刺激。周卫国数钱时手首抖："小满，咱发财了！" 她却拽着他往邮局跑："快！给俺爹发电报，说买缝纫机！"
电报局的阿姨看着电文首皱眉："买十台缝纫机？" 林小满把剩下的五张认购证拍在桌上："对！再给俺汇一千块回去！"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她望着外滩上飘扬的红旗，突然想起大纲里的下一个目标 ——1992 年的地产潮。
回到黄土坡时，林建国正在院子里拆缝纫机包装。看见女儿揣着一沓票子进门，他把扳手掉在地上："小满，这... 这钱..." 林小满把认购证复印件塞给他："爹，这是咱作坊的新股份，以后咱要开服装厂了！"
夜里，林小满把赚来的西千块分成三份：一份给周卫国当红利，一份给作坊买新设备，最后一份缝进枕头 —— 那是她为 1990 年国债期货准备的本金。隔壁屋传来父亲哼歌的声音，新缝纫机的金属部件在月光下闪着光。
她知道，这一千张身份证换来的不只是钱，更是叩开资本大门的钥匙。而萧砚舟的精准情报、沈逾白的手下留情，还有周卫国的江湖义气，都像这雪夜里的炉火，让她在时代的寒风中，渐渐捂热了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雏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