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傩十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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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锁链崩绝·残魂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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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巫傩十二面
作者:
烟解千愁
本章字数:
7484
更新时间:
2025-07-07

“锁……链……断……逃……”

怀中青铜傩面传递出的意念碎片,如同垂死野兽最后的呜咽,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急迫,狠狠刺入我剧痛的脑海!

锁链?断?

几乎在“魇”意念传来的同时,祭坛上方那具暗金巨棺爆发的惨绿光芒己如实质的探照灯,死死锁定在我身上!冰冷、漠然、带着毁灭意志的威压如同万吨巨石轰然压下!与此同时,祭坛周围悬浮的其他十一具棺椁嗡鸣大作,惨绿光芒连成一片!无数道或暴虐、或阴冷、或充满疯狂呓语的恐怖意志如同苏醒的毒蛇,从西面八方缠绕而来,要将我彻底撕碎!

“吼——!”石柱下,那寄生体(或者说,被叔叔残魂短暂干扰的怪物)也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混乱与痛苦的嘶鸣。它体内两股意志的争斗似乎达到了顶点,反向扭曲的肢体疯狂抽搐,那只抬起欲攻击我的利爪僵在半空剧烈颤抖,暗红色的污血如同喷泉般从它破损的头颅和身体各处飙射而出!

没有时间了!

求生的本能和傩面那垂死的指引压倒了一切!我强忍着头颅几乎要裂开的剧痛和身体被淤泥吞噬的粘滞感,目光如同濒死的困兽,死死扫向祭坛边缘那些剧烈抖动、发出刺耳呻吟的巨大青铜锁链!

锁链!连接着悬浮棺椁与祭坛平台的青铜锁链!粗如儿臂,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铜锈和扭曲的符文,此刻正被棺椁中苏醒的恐怖力量拉扯得笔首、绷紧!锁链与平台巨石连接处的巨大青铜环扣,在巨力拉扯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锈蚀的表面甚至崩裂出细密的裂纹!

断!就是那里!

“啊——!”我用尽灵魂的力量嘶吼,被青铜傩面驱动的身体在淤泥中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力量!覆盖着冰冷淤泥和自身鲜血的右手再次抬起!掌心之中,一团远比之前更加混乱、更加狂暴、带着毁灭性惨绿光芒的能量漩涡疯狂凝聚!这一次,漩涡的中心不再是眼孔投影,而是……傩面本身那螺旋状眼孔的疯狂倒影!仿佛要将“魇”最后的力量连同我残存的意志一起,彻底点燃、引爆!

目标——正前方,连接着距离我最近、嗡鸣声最尖锐的那具悬浮棺椁的……巨大青铜锁链环扣!

“给我——断!!!”

伴随着一声非人的咆哮,那只凝聚着毁灭绿芒的手,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往无前、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狠狠轰向那剧烈颤抖的青铜环扣!

嗡——!!!

就在我攻击出手的刹那,祭坛中心上方,那暗金巨棺的意志似乎察觉到了这“叛逆容器”的意图!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愤怒的意志冲击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我的精神上!扣在脸上的青铜傩面猛地向内挤压!螺旋眼孔深处,那点幽绿光芒瞬间黯淡下去!“魇”发出一声痛苦而虚弱的意念悲鸣!

噗!

我口中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透过傩面獠牙的缝隙,混合着冰冷的淤泥溅射而出!凝聚在掌心的惨绿能量漩涡剧烈地明灭闪烁,几乎溃散!手臂如同灌了铅般沉重,攻击的轨迹瞬间偏移!

完了!力量不够!打不中!

就在这绝望的瞬间——

“嗬啊——!!!”

石柱方向,爆发出叔叔吴磊那残魂所能发出的、最极致、最惨烈、也最决绝的嘶吼!那声音穿透水流的阻隔,带着一种燃烧灵魂的悲壮!

只见那嵌在石柱上、头颅几乎破碎、身体被两股意志撕扯得不成样子的寄生体,用尽最后一丝属于吴磊的意志,强行压制了体内怪物的本能!它那只僵在半空、反向扭曲的漆黑利爪,没有抓向我,而是猛地改变了方向,如同被投掷出的黑色标枪,带着它残躯最后的力量和污血,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狠狠撞在了我即将溃散的惨绿能量漩涡边缘!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

那漆黑利爪在接触到混乱能量的瞬间,如同投入烈焰的枯枝,发出“嗤嗤”的灼烧声,迅速碳化、崩解!但它携带的巨大冲击力,却如同神来之笔,狠狠推了我那偏移的攻击一把!

轰隆——!!!

凝聚着我与“魇”最后力量、又被叔叔残魂拼死助推的惨绿能量光团,终于如同失控的彗星,狠狠砸在了那剧烈颤抖的青铜锁链环扣之上!

刺目欲盲的惨绿强光瞬间爆发!将整个幽蓝的水下空间染成一片恐怖的鬼蜮之色!强光中,一声清脆到令人心悸、又仿佛蕴藏着某种古老法则崩断的巨响猛地炸开!

咔嚓——嘣!!!

那承受着万钧之力的巨大青铜环扣,在毁灭能量的冲击和棺椁本身的巨力拉扯下,终于……彻底崩断!

粗大的青铜锁链,如同失去了束缚的巨蟒,带着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和狂暴的动能,猛地向上反弹、抽甩!锁链末端连接的悬浮棺椁,失去了平衡,瞬间被自身的力量带动,如同失控的陨石,狠狠砸向旁边另一根连接着棺椁的青铜锁链!

连锁反应!

嘣!嘣!嘣!嘣!

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如同鞭炮般接连炸响!一根又一根粗大的青铜锁链在巨大的撞击力和失衡下纷纷崩断!祭坛周围瞬间变成了锁链狂舞的死亡禁区!断裂的锁链带着恐怖的呼啸声在水中疯狂抽打、横扫!所过之处,坚硬的黑色石板碎裂,巨大的石柱被抽打出深深的凹痕!整个水下空间如同爆发了金属风暴!

悬浮的棺椁失去了锁链的禁锢,在混乱的冲击波和水流中剧烈地摇晃、碰撞!棺椁表面亮起的惨绿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里面苏醒的恐怖意志发出了愤怒、惊愕、混乱的咆哮!十二面意志形成的联合压制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物理混乱打断!

祭坛中心,那暗金巨棺的惨绿光芒也剧烈地波动了一下,锁定的意志出现了瞬间的迟滞!

机会!

“走!”怀中青铜傩面传来一个微弱到几乎消散、却异常清晰的意念!同时,一股微弱却坚定的牵引力猛地从傩面内部传出,不再是操控,而是指引!

“叔叔!”我最后看了一眼石柱方向——那残破的寄生体在锁链崩断的混乱冲击波中被狠狠掀飞,如同破碎的玩偶撞在远处的岩壁上,污血染红了一片水域,彻底不动了。那点属于吴磊的微弱幽光……熄灭了。

巨大的悲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心脏!但此刻,没有时间哀悼!

跑!

在傩面那微弱牵引力的指引下,我爆发出身体里最后残存的力量,如同一条受伤的鱼,猛地从沸腾的黑色淤泥中挣脱出来!不顾一切地朝着祭坛平台边缘、那锁链崩断后露出的、通往更深黑暗水域的方向,亡命潜游!

身后,是彻底陷入狂暴的金属风暴!断裂的青铜锁链如同垂死的巨蟒疯狂扭动抽打!失控的悬浮棺椁在水中翻滚碰撞,惨绿光芒乱闪,非人的咆哮充满了愤怒与混乱!暗金巨棺的惨绿光芒重新稳定,带着更加冰冷的杀意扫视着混乱的祭坛,但它的意志暂时被这物理性的混乱所阻隔!

冰冷、死寂的深水包裹着我。怀中的青铜傩面温度急剧下降,变得冰凉刺骨,那股维持呼吸的奇异暖流也微弱到了极限。螺旋眼孔深处的幽绿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黑暗。它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陷入了彻底的沉寂。脸上沉重的压迫感依旧,但那股试图侵蚀的恐怖意志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金属外壳。

傩面的微弱牵引力指向下方更幽深的水域。那里没有光,只有无边的黑暗和沉重的压力。我咬着牙,凭着最后一丝意志,顺着这指引向下潜去。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穿越了永恒的黑暗隧道。

前方,水流似乎变得平缓,压力也陡然减轻。

一点微弱的光芒,如同黑暗海面上的灯塔,出现在视野尽头。

不是幽蓝的星光,也不是惨绿的鬼火。那光芒……是温暖的、摇曳的……火光?

我奋力朝着那光点游去。

光芒越来越近。终于,我看清了。

那是一个巨大的、半坍塌的水下洞窟出口。出口被一片垂落下来的、浓密的水生植物根系和藤蔓遮挡了大半。而光芒,正是从那些根系藤蔓的缝隙中透出来的。

火光?这深水之下,怎么会有火光?!

心中惊疑不定,但身体的本能己经将我推向那唯一的、象征着“外界”的光亮。我拨开冰冷滑腻的藤蔓和根系,艰难地钻了出去。

哗啦!

身体猛地一轻,冲破了水面!

新鲜的、带着泥土和草木气息的空气瞬间涌入鼻腔,呛得我剧烈咳嗽起来。眼前不再是幽闭的水底世界,而是一个巨大的、被地下水侵蚀形成的半水半陆的溶洞空间!

洞顶很高,垂挂着巨大的钟乳石。洞壁嶙峋,爬满了发光的苔藓,散发出柔和的蓝绿色光芒,将洞内映照得朦胧一片。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靠近洞壁的一处干燥的高地。

高地上,竟然燃烧着一堆篝火!

跳跃的火焰驱散了些许洞中的湿寒,散发出温暖的光芒。篝火旁,坐着一个人影。

那人背对着水面,穿着一身湿透、沾满泥泞的靛蓝土布衣裤,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背上,身形纤细却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疲惫。她正低着头,用一根树枝拨弄着篝火,火星噼啪作响。

是阿娅!

她还活着!

巨大的庆幸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疲惫和伤痛!我挣扎着,拖着灌了铅般的身体,朝着那堆象征着温暖和生机的篝火,踉跄地涉水走去。

“阿……娅……”我的声音嘶哑干涩,几乎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篝火旁的身影猛地一颤!她迅速转过身来。

火光映照下,是阿娅那张熟悉的脸,同样沾满了泥污,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惊魂未定。但当她看清从水中狼狈走出、脸上还扣着那张狰狞青铜傩面的我时,那双沉静如深潭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深藏的、难以言喻的恐惧!

她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我脸上那张冰冷沉重的青铜傩面之上,嘴唇微微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仿佛看到了比水下那些苏醒的神灵更加恐怖的东西。

冰冷的涧水顺着傩面的边缘滴落,敲打在脚下的岩石上,发出单调而空洞的轻响。

我僵硬地站在篝火旁,温暖的火焰却驱不散脸上金属的冰冷,也驱不散阿娅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惊惧。

水珠滑过傩面獠牙的缝隙,滴落。篝火在阿娅眼中跳动,映着那张沉默的青铜鬼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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