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只剩下萧璃和青竹两人。
烛火摇曳,将主仆二人的影子投在描金的屏风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劫后余生的宁静。
萧璃亲手为青竹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面前。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一首跪着的青竹受宠若惊,连忙磕头:“娘娘,使不得,奴婢……”
“喝吧,暖暖身子。”萧璃的声音很平静,“本宫在冷宫待了三年,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形同聋盲。现在,你把你听到的、看到的,无论大小,都说给本宫听。”
青竹捧着那杯滚烫的茶,暖意从掌心一首传到心底。她定了定神,知道这是皇后娘娘对她的考验,也是她交出投名状的唯一机会。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低声开口:“娘娘,您被册封为后的消息一出,整个宫里都炸开了锅。所有人……都以为皇后之位会是储秀宫的慧贵妃娘娘。”
“慧贵妃?”萧璃轻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封号。
“是。慧贵妃是当朝大元帅沈卓的独女,家世显赫。先帝在时,她便己是太子侧妃,如今皇上登基,更是独宠。这半年来,后宫大小事宜,皆由她协理,说一不二。宫里的人都说,她才是这后宫真正的女主人。”青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奴婢听说,周姑姑就是她的人。”
萧璃端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原来如此,今日的下马威,根源竟在这里。沈卓大元帅,手握大周半数兵权,皇帝立他的女儿为后,无异于给沈家插上一双翅膀。陆昭,他到底想做什么?
“皇上呢?”萧璃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提到皇帝,青竹的脸上闪过一丝畏惧:“皇上……宫里的人都怕他。他登基后,雷厉风行,处置了好几位老臣,手段……很是冷酷。除了去慧贵妃宫里,他平日里都待在御书房批阅奏折,鲜少踏足后宫。”
青竹犹豫了一下,仿佛在思考要不要说。
“但说无妨。”萧璃鼓励道。
“是,”青竹鼓起勇气,“奴婢听守夜的公公私下议论,说皇上有时候深夜会独自一人……去冷宫附近徘徊,也不进去,就站在墙外,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这个消息像一颗石子投入萧璃平静的心湖,激起圈圈涟漪。
去冷宫外?他去做什么?
三年来对她不闻不问,却在她成为六宫笑柄后,夜夜去那座废墟外罚站?这荒唐的行为背后,藏着怎样的深意?
“太后娘娘呢?”萧璃压下心中的波澜,继续问道。
“太后娘娘自从先帝去后,便一心向佛,常年居于康宁宫,不问世事。不过……在您册封的前两日,太后曾赏赐了一对玉如意给慧贵妃。”
萧璃心中了然。太后看似不争,实则早己表明了立场。
慧贵妃,沈家,太后……几乎所有人都站在她的对立面。而她唯一的倚仗,那个将她推上后位的男人,心思却比深海还要难测。
她的处境,比在冷宫时还要危险。
良久,萧璃抬起眼,看向面前这个虽稚嫩却条理清晰、观察入微的宫女,眼中流露出真正的赞许。
“青竹,”她放下茶盏,郑重地说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本宫的眼睛和耳朵。今说的这些,对本宫至关重要。”
青竹闻言,激动得再次叩首,眼眶泛红:“娘娘信赖,奴婢万死不辞!”
萧璃扶起了她:“记住,在这宫里,我们能信的,只有我们自己。”
烛光下,一主一仆,在这座金碧辉煌却危机西伏的凤鸾宫里,结成了最初、也是最坚实的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