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凤鸾宫灯火通明,却安静得有些诡异。
萧璃端坐殿中,面前案几上的参茶己经换了第三次,可每次端上来的,都只是入口温吞,全无热气。
这偌大的宫殿,仿佛成了一座无声的战场,所有奴才都在用这种怠慢,试探着她这位新主的底线。
“人都死绝了吗?让你们上的热茶,是听不懂人话?”一个尖细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带着刻意的张扬。正是白日里那位掌事姑姑,周氏。她训斥着一个小宫女,声音大到足以让殿内的萧璃听得一清二楚。
“娘娘刚从冷宫出来,身子弱,喝不得太烫的。你这蠢才,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话音刚落,殿门被推开,周姑姑领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宫女进来,脸上堆着假笑:“娘娘恕罪,是这新来的丫头不懂事,奴婢这就罚她。”
萧璃连眼皮都未抬,只是用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周姑姑,”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殿内所有人的心都跟着一紧,“你是凤鸾宫的掌事姑姑,是吗?”
周姑姑一愣,连忙应道:“是,奴婢……”
“内务府拨奴才过来时,可曾发下过宫规?”萧璃打断了她。
“……发了。”
“那宫规第十七条,写的是什么?”
周姑姑的脸色瞬间白了。宫规何其繁琐,她哪里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来。
萧璃的目光终于从茶杯上移开,落到她身上,眼神冷得像冰:“宫规第十七条,侍奉主子饮食,当察其时,适其温。茶冷汤凉者,掌事失职,杖二十;奴婢玩忽,杖十,逐出宫去。”
她顿了顿,视线扫过跪在地上的小宫女,那女孩吓得浑身发抖,眼中却有一丝不甘。
“本宫问你,茶是谁泡的?”萧璃问那小宫女。
小宫女怯生生地抬头,看了周姑姑一眼,又迅速低下,蚊蚋般地答:“是……是茶房的刘公公。”
“又是谁让你端来的?”
“是……周姑姑。”
萧璃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周姑姑,你既知本宫身子弱,为何不亲自检查茶温?你身为掌事,却将责任推给一个新来的丫头,这便是你的‘眼力见’?”
“奴婢……奴婢……”周姑姑汗如雨下,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她没想到,这个在冷宫里待了三年的女人,不仅记得宫规,还如此伶牙俐齿。
“来人,”萧璃的声音陡然转冷,“周姑姑玩忽职守,还意图欺上瞒下,掌嘴二十,拖去浣衣局。这凤鸾宫,容不下这等刁奴。”
两个粗使太监立刻上前,堵住周姑姑的嘴,将她拖了出去。殿外很快传来压抑的求饶和清脆的巴掌声。
殿内死寂一片,所有宫人都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萧璃的目光再次回到那个小宫女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青竹。”
“抬起头来。”
青竹缓缓抬头,一张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泪痕,但眼神却很干净,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惧和一丝感激。
“从今天起,你就在本宫身边伺候吧。”萧璃淡淡道,“在这凤鸾宫,只要忠心做事,本宫保你安然无恙。若有二心,周姑姑就是你们的下场。”
“奴婢谢娘娘恩典!奴婢定对娘娘忠心不二!”青竹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里带着泣音,却是发自肺腑的。
萧璃挥手让其余人退下,独留了青竹在身边。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本宫。”她端起青竹重新奉上的一盏滚烫热茶,轻轻吹了口气。
窗外,夜色正浓。这盘棋,她终于落下了第一颗属于自己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