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二人回到庙内,却只见大门敞开院内一片狼藉。
他们跑进去映入眼帘的只有赵清许和孩童们并未见到叶远竹,秋月行焦急的问道:“大家没事吧?有没有人受伤了?赵清许,叶哥呢?”
赵清许跑到秋月行的跟前道:“大家都躲藏起来了,那时候一群……好像是沈宗的人冲进来。他们本来是要把我们都抓去可是叶大哥却不知道和他们说了什么,后来叶大哥就被带走了。”
“他们在带走叶大哥时还搜了他身,好像在找什么符纸之类的东西!”
“还打了他一巴掌,骂他是贼!”
“……”
水牢深处弥漫着腐锈与血腥交织的气息,叶远竹的白衣早己被血水浸透,贴在嶙峋的脊背上。铁链哗啦作响,他被倒吊在石柱间,凌乱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嘴角渗出的血珠。
沈之楚握着染血的皮鞭立在阴影里,鎏金靴尖碾碎地上的积水。他慢条斯理地擦拭鞭梢的血渍,冷笑如淬毒的刀刃:"叶大人,你我同窗十载,何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硬撑?"
皮鞭破空的锐响撕裂死寂,叶远竹的后背顿时绽开裂帛般的伤口,却仍仰头大笑。飞溅的血珠落在沈之楚玄色蟒纹袍上,像绽开的红梅:"沈之楚!你以为酷刑能让我把符纸归还?当年寒窗共读时,我便知你狼子野心!"
沈之楚瞳孔骤缩,猛地扯住叶远竹的发辫,迫使对方与自己对视。烛火摇曳中,他眼底翻涌着疯狂与不甘:"狼子野心?若不是你在朝堂三番五次坏我沈宗好事,何至于此!今若不交出符纸,我便一寸寸剥下你的皮肉!"
叶远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顺着下颌滴落,却倔强地勾起染血的嘴角:"要杀便杀...…陛下定会看清你的真面目…..."话音未落,又是一记鞭笞重重落下,在水洼中溅起暗红涟漪。
水牢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冲刷着石壁上蜿蜒的血迹。沈之楚望着叶远竹始终不肯低头的身影,握着皮鞭的手微微发抖——他忽然意识到,这场折磨早己不是为了归还符纸,而是要摧毁那个曾经让他既嫉妒又钦佩的少年。
暴雨冲刷着水牢的铁栅,将血色漫成蜿蜒的溪流。沈之楚的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皮鞭从掌心滑落,坠入积水发出闷响。叶远竹的身躯随着铁链摇晃,喉间溢出破碎的喘息,却仍固执地保持着仰头的姿态,仿佛这样就能穿透厚重的穹顶,望见云外的青天。
“把他放下来。”沈之楚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陌生。狱卒们面面相觑,首到蟒纹袍袖重重甩过石柱,才慌忙解开锁链。叶远竹瘫倒在地,额角磕在青石板上,却始终没有闭上那双染血的眼睛——它们像两簇将熄的火,灼烧着沈之楚的灵魂。
子夜的更漏声惊破死寂。沈之楚独自守在昏迷的叶远竹身边,指尖无意识着案上半卷密信。信笺边缘的焦痕是三日前大火留下的,而此刻字迹仍清晰如刀:“沈宗结党营私,证据尽在...”墨迹突然顿住,不知是书写者遭遇不测,还是刻意留白。
“为什么...”沈之楚喃喃自问,指尖抚过叶远竹结痂的伤口。记忆突然回溯到太学的春日,那个总爱站在槐树下读书的少年,曾将自己抄错的经义逐字批注,墨香混着槐花香,在他掌心晕开温暖的涟漪。可如今,所有温情都在权力的碾磨下化作齑粉。
更鼓声再起时,叶远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沈之楚猛然起身,却见对方艰难地扯动嘴角,气若游丝道:“杀了我...你也得不到安宁...”话音未落,忽有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侍卫的高呼穿透雨幕:“陛下亲至!”
沈之楚瞳孔骤缩。密信在烛火中瞬间化为灰烬,他转身时,冠冕上的东珠正映出龙辇前明黄的伞盖。叶远竹挣扎着要起身行礼,却被沈之楚一把按住——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仿佛回到那年登高,他伸手扶住险些跌落山崖的同窗。
“沈卿。”帝王的声音带着威压,“御史台弹劾你谋反,可有此事?”沈之楚望着怀中染血的人,忽然想起水牢里那道倔强的目光。雨幕中,他缓缓跪下身,蟒纹袍浸在血泊里,如同开出一朵妖冶的花:“臣恳请...亲自彻查此案。”
叶远竹震惊地望向他,却在对方眼中看到从未有过的复杂神色。惊雷劈开夜幕的刹那,沈之楚将密信残灰悄悄碾入掌心——他终于明白,有些执念早己在岁月里生根,就像叶远竹宁死不屈的忠诚,而自己穷极一生想要摧毁的,或许正是内心深处遥不可及的那束光。
沈之楚的请命让殿内陷入诡异的寂静,烛火在穿堂风中明灭不定。帝王着腰间玉带,目光在沈之楚染血的蟒袍与叶远竹苍白的面容间来回逡巡:"沈卿既愿自证清白,朕便准了。三日后,在宣政殿当庭对质。"
雨停时分,叶远竹被安置在沈府密室。铜盆里的血水换了三遭,沈之楚却始终守在屏风后,听着医官叹息:"叶大人伤及肺腑,若不是沈相连夜寻来千年老参......"话音戛然而止,医官捧着药箱匆匆退下。
"为何救我?"叶远竹倚着软垫,望着从阴影中走出的人。沈之楚指尖划过案上散落的奏章,每一份都用朱砂标着弹劾自己的罪名:"因为只有你知道,真正的谋反证据藏在何处。"他忽然抓起案上青瓷盏,狠狠砸向墙面,"还是说,你宁可看着我死,也不愿承认当年太学里那个与你月下对诗的沈之楚,从未真正变过?"
破碎的瓷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叶远竹想起那年上元,沈之楚偷藏在袖中的梅花灯,被他一眼识破时慌张的模样。可如今眼前这人,眼底翻涌的疯狂与痛苦,早己将少年时的影子碾得粉碎。
"三日后,你若敢在殿上说出半个字......"沈之楚突然俯身,袖中匕首抵住叶远竹咽喉,却在触及对方脖颈的瞬间,看到当年为救自己而留下的疤痕——那是他被歹徒刺伤时,叶远竹毫不犹豫挡在身前的印记。匕首当啷坠地,沈之楚踉跄后退,撞翻了案上的烛台。
火舌舔舐着堆积的文书,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叶远竹在火光中轻笑,咳着血伸出手:"民安,回头吧......"话音未落,密室门轰然洞开,数十甲士举着火把冲了进来。为首的大太监尖着嗓子宣读圣旨:"沈之楚意图谋害钦犯,着即缉拿归案!"
沈之楚被拖走的刹那,与叶远竹对视。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然——原来帝王从未真正信任过任何人,这场看似随意的审判,不过是引蛇出洞的局。而他们,终究是权力棋盘上两柄相互绞杀的利刃。
暴雨再次倾盆,叶远竹望着窗外电闪雷鸣,忽然想起沈之楚方才慌乱中碰倒的烛台——那支烛芯里藏着的,分明是半截密信残片。原来最危险的地方,真的就是最安全的所在。
沈之楚坐在床边,痴笑道:“呵,叶远竹,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只不过是从棋盘改为了这个天下。但……我是怎么也想不到你连我也算进去了,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没……”躺在床上的叶远竹沙哑着声道。
沈之楚突然凑近,盯着叶远竹的眼睛,“你就没有一丝愧疚?这么多年的情谊,在你眼里就只是一场算计?”叶远竹别过脸,声音微弱却坚定,“为了天下太平,有些牺牲在所难免。”沈之楚冷笑一声,“天下太平?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换来太平?不过是成了帝王的棋子罢了。”
就在这时,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屋内。叶远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出。沈之楚心中一紧,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他。叶远竹靠在沈之楚怀里,气息微弱道:“民安,其实我……”话未说完,便晕了过去。沈之楚看着怀中的人,心中五味杂陈。他抱紧叶远竹,轻声道:“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让你死,谁来都不行!”此时,屋外的雨渐渐小了,仿佛预示着这场权谋争斗即将迎来新的转折。
沈之楚刚将叶远竹安稳放下,便听到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门被猛地推开,一群侍卫簇拥着帝王走了进来。帝王看着床上昏迷的叶远竹,又看向沈之楚,
“沈卿,这是何意?”沈之楚单膝跪地,“陛下,叶远竹伤重,若不及时救治恐有性命之忧。”帝王冷笑,“朕看你是舍不得他死吧。”沈之楚心中一凛,却仍坚定道:“陛下,叶远竹虽参与谋划,但他本意也是为了天下,还望陛下网开一面。”帝王沉默片刻,“罢了,看在你一片护他之心,朕便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三日后,若能找出真正谋反之人,朕既往不咎。”说罢,帝王拂袖而去。沈之楚望着帝王离去的方向,又看向叶远竹,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接下来的三日,他们必须争分夺秒,找出真相,否则一切都将万劫不复。
沈之楚立刻开始着手调查。他先从叶远竹受伤那晚的水牢查起,仔细询问狱卒当晚的每一个细节。狱卒回忆说,除了沈宗的人,还见到一个身着黑衣、身形瘦小的人在附近徘徊。沈之楚推测此人或许与真正的谋反者有关。
接着,他又去了御史台,查阅那些弹劾自己的奏章。发现其中几份的笔迹竟与一位早己告老还乡的大臣相似。沈之楚马不停蹄地赶到这位大臣的府邸。在一番的逼问下,大臣道出背后主使是朝中一名位高权重的老臣,此人一首嫉妒沈之楚和叶远竹在朝堂的影响力,想借谋反之名铲除他们。
“没有脑子的杂种,若是如此便陪他上演一出好戏!把他给骗出来再捉拿归案。”沈之楚阴冷的说道。
忽然屋外传来下人的汇报
“王爷,叶公子醒了。”
沈之楚起身立马披上外衣,要去查看。沈之楚快步走到床边,看着叶远竹苍白的脸,心中一阵心疼。
“你可算醒了,感觉如何?”叶远竹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我没事,你查到什么了?”沈之楚将调查的情况告知了他。
叶远竹思索片刻后说:“既然如此,我们就将计就计。你对外放出消息,说我伤势过重己死,然后设下陷阱引那老臣上钩。”沈之楚点头,“好,就依你所言。”
接下来的两天,沈之楚按计划行事,京城中很快传出叶远竹的死讯。那老臣果然中计,以为阴谋得逞,放松了警惕。第三天夜里,沈之楚和叶远竹埋伏在事先布置好的地方。当那老臣带着亲信出现时,他们果断出击。一番激烈的打斗后,终于将老臣及其所有的党羽一网打尽。
可这一案结束了还有一案,那就是叶远竹盗窃符纸之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