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吻,没有再多说,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可就在这时,
一个熟悉的、轻飘飘的声音,在阿景脑海里悄然响起。
【阿景!现在通知你一个好消息。】
阿景的睫毛轻轻抖了一下,原本快要睡着的她迷迷糊糊地皱了皱鼻子,在脑海中懒懒应了一声:“嗯?”
系统语调温和了些:
【这次正式通知,你不会被强制撤离了。】
“……什么是撤离?”
【就是你不用强制离开你爸爸了!你今天那场意外之后,局里开了很多次会。】
系统一边说,一边轻轻调整着她脑海里的感知频率,不让她因为接受信息而睡意全无,只是维持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原本,安排那场意外,是为了让你提前从任务中脱离,毕竟目标对象的黑化值已经压得够低了。】
阿景听到“目标对象”,嘴里嘀咕:“你说爸爸吗?你别总是说得奇奇怪怪的。”
【……嗯,就是你爸爸。】
系统沉默了两秒,像是在自我纠错,才继续:
【我们本意是通过一次可控的“事故”,触发你撤离的必要条件,哪知道...】
它声音顿了顿:
【林絮替你挡下了伤害,触发了干扰因子。任务目标也当场情绪严重波动,造成了极大的轨迹偏移。因为这个失误差点造成女主死亡,所以局里决定先不撤离,尊重你的意愿。】
阿景不太懂,但她隐约记得林阿姨倒下那一幕,那时候她就觉得天要塌了。
【我们担心再撤一次,说不定目标也会出事。】
【现在,除非你自己选择撤离,否则一切顺其自然。】
“所以……我不会离开爸爸了吗?”
阿景忽然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瞳仁在昏黄灯光下亮晶晶的。
系统的声音带着一点没办法的口吻:
【是啊,局里一致同意让你待到想撤离为止。】
【反正这边一年,也就相当于局里一天。】
就算待三十年也不过一个月而已。
系统也认命了。
不过就是任务比别人慢几倍而已。
业绩比别的系统差好几倍而已。
“哇!”
阿景没忍住在心底惊叹一声,整个人一下子醒了。
系统语调微顿:【你别太激动。】
但阿景已经压根没在听她说什么了。她的眼睛亮亮的,唇角挂着藏不住的笑意。
“不走了……”她小声嘟囔,“我真的可以不走了……”
系统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出声。
落怀文还沉浸在刚才那份安静的陪伴里。身上的小姑娘忽然动了动,他低头一看,只见阿景仰起头,一脸认真的模样。
“爸爸。”
“嗯?”
“我有个超级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她的语气特别郑重,像是在宣布什么仪式性的事情,然后才能扭着小屁股要跳下来。
落怀文一怔,把她放下,认真地蹲下身,和她平视:“什么事?”
阿景咧嘴一笑,小脸闪着光:
“我不会走啦!”
“……嗯?”
“我说,我可以一直陪着爸爸啦!不会突然被带走,也不会有坏人来接我,我会每天都在,陪你起床、吃饭、散步、讲故事!一直都在!”
她仿佛怕他不信,又伸出小指头,小心翼翼地勾住他的手:“拉钩,真的。”
落怀文怔住了。
一瞬间,他脑海里划过无数画面,前段时间那些深夜独坐的时光,阿景突如其来的乖巧与懂事,还有她曾经说梦话时低低的“不要把我带走”……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
她是怕自己会失去她。
也许,是梦见了什么,也许是想起了什么,又或者,是哪条他看不见的世界线,曾经偷偷把她从他身边带走。
她本就来的蹊跷,也许走的时候也会悄无声息。
他不知道,如果她真的走了自己该怎么办。
但他听懂了这句话里的重量。
“你……”他张了张嘴,喉咙发涩。
阿景抱着他,声音轻轻的:“爸爸,我之前梦里总是会有人告诉我说,‘时间到了,要走了’,但现在不会啦。再也不会啦。”
“所以我可以永远陪你。”
落怀文终于没绷住,喉头轻轻一震,把她抱进怀里,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脸埋在她肩头。
阿景感受到他的颤抖,有点疑惑地拍拍他背:“爸爸,你怎么啦?”
“没事。”落怀文闷声道,“是高兴的。”
“真的?”
“真的。”他笑着,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这应该是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那以后你不准把我一个人留在家啦。”
“好。”
“你也要每天都带我去买菜!”
“好。”
“要一直陪我睡觉,哄我讲故事!”
“……你不嫌爸爸讲得难听吗?”
“不嫌!”阿景声音响亮,“只要是爸爸讲的,讲一千遍我都爱听。”
落怀文忍不住笑了,眼里还泛着一层水光。他看着面前这个眼神亮晶晶的小姑娘,忽然觉得,原本那些孤独无边的日子,好像真的过去了。
确定不会走后,阿景放飞了自我。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里,空气里带着新洗衣物的香气,落怀文正系着围裙煮粥,厨房里锅铲翻动的声音细细碎碎。
“爸爸——!”
他一回头,就见阿景噔噔噔地从房间里冲出来,小脸红扑扑的,头发乱糟糟,像只刚睡醒的小猫,一手还拎着她的小熊,一手高高举着牙刷和牙膏。
“你看你看!我给小熊也刷牙啦!”
落怀文眨了下眼:“……你往小熊嘴上挤了牙膏?”
“嗯!”阿景自豪地点头,“你看它的嘴,现在香香的!”
她举起那只毛茸茸的小熊,嘴巴一圈白白的泡沫,还沾着几根棉花纤维。
落怀文:“……”
“而且你猜怎么着!”阿景没等他开口,已经蹦回房间,然后扯着嗓子喊,“小熊今天穿了我昨天脱下来的袜子,还穿了我的鞋子,我们俩刚刚在床上练走路比赛呢!”
“你穿着鞋上床了?”
“不是我,是小熊!”她解释得特别理直气壮。
落怀文转进房间,果然一眼看到床单上横七竖八两排小黑脚印,像是被谁拿着橡皮泥糊了几圈,床上堆着毛绒玩具和袜子,小熊穿着她那双印着卡通小兔的鞋,一脸“我也很懂事”的无辜模样。
他捏了捏眉心,叹气:“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