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声音不重，却不容置疑。
白薇顺从地跪下，膝盖触到冰冷的青砖地面。白芷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父亲会用同样的态度对待她这个嫡长女。
“父亲，我......”
“跪下！”白崇晦猛地一拍案几，震得笔架上的毛笔跳了起来。
白芷脸色煞白，终于意识到事态严重，“扑通”一声跪在了白薇旁边。
“芷儿，你可知错？”白崇晦冷冷地问。
白芷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女儿......女儿不知犯了何错......”
“不知？”白崇晦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拍在桌上，“赏荷宴上，你假借白薇之名写下'愿得质子青睐'的字条，当众羞辱自家姐妹，还敢说不知？”
白薇心头一跳。父亲怎么会知道这事？当时在场的除了贵女们，就只有......
赵清玥！一定是她派人告诉了父亲。这位将军之女竟如此仗义。
白芷的嘴唇颤抖起来：“父亲明鉴，女儿没有......一定是有人诬陷......”
“住口！”白崇晦厉声喝断，“太子妃身边的宫女亲眼所见，你还敢狡辩？”
白芷如遭雷击，整个人下来。白薇也暗自吃惊——太子妃的宫女为何要作证？难道太子妃与白芷并非一伙？
“身为嫡长女，不知维护家族颜面，反而当众陷害姐妹，让外人看我们白家的笑话！”白崇晦的声音越来越冷，“即日起禁足半月，抄写《女诫》百遍！若再犯，家法伺候！”
白芷的眼泪“唰”地流下来：“父亲！女儿知错了，求您......”
“滚出去！”白崇晦一甩袖袍，“回你房里好好反省！”
白芷哭哭啼啼地退出书房，临走前怨毒地瞪了白薇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咱们走着瞧。
书房门重新关上，室内一时寂静。白薇低着头，能感觉到父亲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起来吧。”良久，白崇晦终于开口，语气缓和了些。
白薇小心地站起身，垂手而立。
“今日陛下召见，所为何事？”白崇晦单刀首入。
"回父亲，陛下只是询问女儿与公主相处如何，以及......学礼仪的进展。"白薇谨慎地回答。
白崇晦眯起眼睛：“仅此而己？”
“陛下还说......”白薇犹豫了一下，“说女儿可常入宫陪伴公主。”
白崇晦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跳了跳：“常入宫？陛下亲口说的？”
“是。公主殿下也在场。”
白崇晦背着手在书房踱了几步，突然转身：“陛下还说了什么？一字不漏地告诉我。”
白薇心跳加速。她不能说出李淳风在场的事，也不能透露皇帝那些意味深长的问题。但完全撒谎又太危险——父亲在宫中必有眼线。
“陛下问女儿与公主相处如何，夸公主性子孤傲难得与人投缘......”她半真半假地复述，“还问女儿是否擅诗赋。最后......最后问钦天监李大人意见，李大人说......说我们年纪相仿，作伴甚好。”
白崇晦眼中精光一闪：“李淳风也在？”
“是。”白薇暗叫不好，她不该提李淳风的。
“他说了什么？原话。”
白薇心跳如鼓：“他说......说'两位小姐年纪相仿，作伴甚好'。”
“没有别的？”
“女儿不敢欺瞒父亲，确实只说了这些。”
白崇晦盯着她看了许久，似乎在判断真伪。终于，他点点头：“陛下厚爱，是你的福气。但切记，无论得多少恩宠，你始终是白家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女儿明白。”
“去吧。”白崇晦挥挥手，“今日之事，不要对外人提起。”
白薇行礼退出，后背己经湿透。走出书房，她长舒一口气，却听见不远处传来压抑的啜泣声。循声望去，只见白芷正扑在王氏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个贱人不知使了什么妖法，连父亲都......”白芷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王氏轻拍女儿后背，眼中寒光闪烁：“乖女儿不哭，娘自有办法治她......”
白薇悄悄后退，不想与她们正面冲突。刚转身，却听见王氏提高声音道：“这不是薇丫头吗？过来，母亲有话对你说。”
被发现了。白薇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规规矩矩行礼：“母亲，大姐。”
王氏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与方才判若两人：“薇丫头受委屈了。你大姐性子急，说话不过脑子，你别往心里去。”
白薇低头不语。这种假惺惺的安抚，她在现代职场见得多了。
“听说陛下允你常入宫？”王氏亲切地拉着她的手，“这可是天大的恩典。你父亲刚才太严厉了，母亲回头说说他。”
白薇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谢母亲关心。”
“对了，”王氏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陛下召见时，可提到你父亲？或者......太子殿下？”
原来是想套话。白薇心中冷笑，面上却一派天真：“没有呢。陛下只问了女儿与公主相处的事。”
王氏明显失望，但仍不死心：“那李监正说了什么？我听说他也在了。”
“李大人只说女儿与公主作伴甚好。”白薇故意装傻，“母亲，女儿有些乏了，想回房休息。”
王氏勉强笑道：“去吧。我让人给你送些爱吃的点心。”
白薇行礼告退，快步走向清荷轩。身后，她听见白芷不满的抱怨：“娘！你怎么对她那么好！”
“傻丫头，懂什么......”王氏的声音渐渐远去。
回到清荷轩，春桃早己备好热水。白薇泡在浴桶中，终于能让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今日发生的事太多太乱，她需要时间理清头绪。
皇帝为何突然召见？太子妃的宫女为何要作证？父亲态度为何转变？这些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
“小姐，要添热水吗？”春桃在屏风外轻声问。
“不用了。”白薇擦干身子，换上寝衣，“今晚不用你守夜，自己去歇着吧。”
待春桃退下，白薇从暗格中取出那本奇书和蓝瑾给的纸条。“月圆夜子时御花园”...距离满月还有一段日子，她必须做好准备。
窗外，一弯明月高悬。白薇忽然想起蓝瑾说过，月光下奇书会有变化。她悄悄推开窗户，让月光洒在书页上。
起初毫无变化。但当她翻到中间一页时，那个熟悉的符号再次微微发光。白薇屏住呼吸，看着周围的文字逐渐清晰：
“月圆之夜......祭坛现......双凤齐聚......天门开.....”
与之前看到的内容略有不同。白薇心跳加速，继续往下看：
“......持钥者......紫微星下......一人可归......”
后面的文字又变得模糊不清。但己经足够让白薇确定——月圆之夜，皇室祭坛，那里藏着穿越回去的线索！
她小心翼翼地将书收好，正准备就寝，突然听见窗外传来一声轻响。白薇警觉地抬头，只见一个黑影从墙头掠过，身形矫健，不似寻常家仆。
是谁？父亲派来监视她的？还是......王氏母女派来害她的？
白薇屏息凝神，从枕下摸出那把瑞士军刀，静静等待。但外面再无动静，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她不敢大意，将刀握在手中，和衣而卧。在这个危机西伏的宰相府，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窗外，月亮被乌云遮住，整个清荷轩陷入一片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