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只被丢进开水里的虾米，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那股狂暴的能量在我体内肆虐，每一秒都像在地狱里被灼烧一个世纪。汗水瞬间浸透了我的衣衫，我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发出惨叫，生怕引来第二个那样的怪物。
原来，这就是“反噬”。
这就是力量的代价。
这份从天而降的“奇遇”，不是没有代价的午餐，而是一杯致命的毒酒。喝下去能解渴，但下一秒就会要了你的命。
我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回了自己那间只有六叠大小、连阳光都吝于光顾的廉价公寓。我反锁上门，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滑倒在地板上，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沉浮。
不行……会死的。
再这样下去，我绝对会死。不是被怪物吃掉，而是被自己体内的这股力量活活撑爆。
我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看向那个依旧悬浮在眼前的蓝色界面。上面那行红色的警告文字，像死神的催命符一样闪烁着。
“请宿主尽快引导或中和……”
引导？怎么引导？
我将视线移到界面的角落，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类似“帮助”的问号图标。我用意念集中在上面。
【基础引导法：通过冥想，将无序的灵力梳理并纳入灵魄核心。效率极低，但聊胜于无。】
冥想？
这听起来像是什么廉价成功学或邪教的玩意儿。但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一根稻草，我也必须抓住。
我忍着剧痛，按照脑海中凭空多出的一些模糊信息，盘腿坐好，努力放空思想，去感知体内那股正在冲撞的“灵力”。
这很难。就像让一个溺水的人去思考哲学。
但求生的本能让我做到了。我渐渐地“看”到了那股能量，它像一团狂暴的、炙热的星云，在我的身体里横冲首撞。而我的“灵魄”，则像一个微弱的、刚刚点燃的火种，在星云的中心摇曳，随时可能熄灭。
引导，就是把这些狂暴的能量，一丝丝地抽出来，喂给那个火种。
我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分离出一缕最细微的能量，将它引向中心。
“嘶——”
那感觉就像用镊子去夹一根烧红的钢针。剧痛让我浑身一颤，但那缕能量确实被“火种”吸收了。我能感觉到，中心的那个核心，似乎壮大了一丝丝，而体内狂暴的能量也减弱了微不可查的一分。
有用！
我心中一喜，立刻忍着痛苦，继续这个过程。一缕，又一缕……
时间在痛苦的煎熬中流逝。窗外的天色由深黑变为鱼肚白，又渐渐亮起。我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脸色惨白。
但体内的那股狂暴能量，终于平息了下去，化为温顺的暖流，静静地盘踞在我的腹部。
我再次看向系统界面。
【灵力：10/10】
【状态：轻度虚弱】
那15点的灵力，经过一夜的引导和消耗，最终只留下了10点，勉强填满了我的“蓝条”。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瘫倒在地板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
活下来了。
休息了不知道多久，我才恢复了一些力气。我挣扎着起身，瘸着腿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我，面色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神采，仿佛洗去了多年的尘埃。
我看向左小腿，那里本该有一个恐怖的伤口，但现在只剩下了一道淡淡的粉色疤痕。是那股灵力治好了它？
这股力量，既能杀人，也能救己。
我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系统上，开始仔细研究它的每一个角落。
我发现了一个名为【鉴识之眼】的能力，似乎是系统自带的。
【鉴明之眼：可观察目标的灵力波动、灵魄类型及其他相关数据。】
我好奇地走到窗边，看向楼下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目标：中年男性。状态：未觉醒。同调率：0.1%】
【目标：年轻女性。状态：未觉醒。同调率：0.3%】
【目标：高中生。状态：未觉醒。同调率：0.2%】
一连串的数据流过我的眼前。所有人都是“未觉醒”，而那个“同调率”的数值，也都低得可怜。
同调率……到底是什么？
我把视线移向了界面上那个依旧灰暗的【同调双修】栏目，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大胆但荒谬的猜测。
消化效率低下，差点要了我的命。而这个系统里，明显存在着一个更高级、更核心的功能……会不会，这个“同调率”，就是开启那个功能的钥匙？
我回到电脑前，打开浏览器，开始疯狂地搜索。
“怪物”“超能力”“灵气”……
所有相关的关键词，都只能搜到一些无关的电影、小说，或是被标记为“谣言”的都市传说。很显然，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抹去所有真相，维持着“表世界”的和平假象。
这只手，强大而高效。
我换了个思路，开始搜索那些“异常新闻”的地点。瓦斯泄漏、地铁故障……我将这些地点在地图上标记出来，发现它们隐隐构成了一个不规则的环形，而环形的中心，正是东京最繁华也最混乱的地方——
新宿。
就在这时，我在一个需要特殊加密才能访问的深网论坛里，发现了一个用暗语交流的帖子。
“今晚‘乐园’有新货，‘食尸鬼’的爪子，价高者得。”
“招募‘清洁工’，处理一只‘吵闹的鹦鹉’，地点在‘花园’附近。”
“乐园”、“花园”……这些都是暗语。但结合上下文，我能猜到，他们在交易的，正是那些怪物的素材。而他们活动的中心，无一例外，都指向了新宿。
那里，就是“里世界”在东京的入口之一。
我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心中进行着天人交战。
留在表世界，继续我那看得见尽头的、被贫穷和劳碌填满的人生？还是……踏入那个未知的、充满危险与机遇的里世界？
昨晚那濒死的恐惧还历历在目。但同时，吞噬怪物后那股力量充斥全身的感觉，也像毒品一样，在诱惑着我。
我低头看了看手机上那条催款通知，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钱包。
答案，其实早就有了。
我站起身，眼神中的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然。我打开二手交易网站，将我那台陪伴多年的游戏机、一堆舍不得卖的漫画书、甚至一些稍贵一点的衣服，全部以最低价挂了上去。
这些是我过去唯一的慰藉，但现在，它们只是累赘。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时，我的手机收到了几笔微不足道的转账。
我背上一个只装着几件换洗衣物的简单背包，走出了这间囚禁了我两年的公寓，没有一丝留恋。
电车呼啸着，载着我驶向那座霓虹与钢铁的丛林。
新宿，我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