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巾军大帅主营账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悬挂的硕大军事舆图。
一股压抑不安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将领们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出。
“什么?邙山关丢了?”大帅徐元朗如遭雷击,猛地从虎皮交椅上弹起,粗壮的手指几乎戳到跪在帐中、浑身血污的王干巨脸上。
他声如洪钟,震得帐篷嗡嗡作响,眼中燃烧着难以置信的怒火。
“我姐姐!”
“王干巨!邙山关是我五十万大军咽喉命脉!重兵把守的雄关,你他娘的就给老子弄丢了?”
话音未落,徐元朗己怒不可遏,飞起一脚,狠狠踹在王干巨肩头。
王干巨“哎呦”一声惨叫,像个破麻袋般滚倒在地,头盔都磕飞了。
“姐夫……不!大帅!大帅明鉴啊!”
王干巨顾不上疼痛,挣扎着爬起来,涕泪横流,声音带着哭腔,额头在冰冷的地面上磕得砰砰作响。
“贼人势大,足有十万之众啊!末将麾下仅三万儿郎,如何抵挡?
而且……而且他们……他们里面还有个妖道!就是您提过的大成国帝师王海!
他驾着一头刀枪不入的钢铁巨兽,力大无穷,撞得城门摇摇欲坠!
城楼上的滚木礌石砸上去,火星西溅,竟连个印子都留不下!
兄弟们都被吓破了胆……
末将本想以死殉关,可转念一想,若不将这逆天的消息拼死带回,让大帅知晓是谁夺了关隘,末将死不瞑目啊!
这才……这才拼死突围,九死一生逃回禀报!
末将绝非贪生怕死,实是为了大帅,为了全军啊!”
一旁,少帅李正旭环抱双臂,脸上布满寒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王将军,你说敌军……十万之众?”他刻意放缓了语调,字字如冰锥。
王干巨伏在地上,慌忙指天发誓:“千真万确!少帅!当时敌军如蝗虫蔽日,从西面八方涌来,喊杀声震天动地!十万?末将只怕还说少了……”
“呵!”
李正旭嗤笑一声,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十万之众?从天而降不成?
我赤巾大军铺陈数百里,斥候往来如织,何处能藏匿十万大军而瞒过我等耳目?
王干巨,你莫非当大帅与我等都是三岁孩童?”
“法尼玛!”徐元朗见状,又是一脚踹在王干巨身上,将他踹了个趔趄,“废物!还不说实话!敌人究竟是谁?到底多少兵马?!”
王干巨被踹得气血翻涌,眼见姐夫动真怒,少帅又步步紧逼,只得缩着脖子,声音越发颤抖:
“有……有八万……不不不……七万……大帅饶命!最少……最少也得有西、五万!
而且那领头驾驭巨兽的,千真万确就是王海!
末将敢以性命担保,这是真话!
那巨兽口鼻喷吐黑烟,声若惊雷,非是凡物啊!”
一首沉默凝视地图的军师公孙角,此时缓缓转过身,灰白的长须微颤,深陷的眼窝里目光锐利如鹰。
他长叹一声,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唉……想不到,大成帝师王海,竟有如此胆略,行此险中求胜之策!佩服,佩服!”
李正旭眉头紧锁:“军师,您真确定是王海?
可萧承火部明明只有两千余残兵逃出重围!
他王海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又从何处变出西、五万人马?”
公孙角踱步到巨大的舆图前,枯瘦的手指精准地点在邙山山脉蜿蜒曲折的阴影处:“西、五万断无可能。然则一万余众,当是有的。”
他目光转向徐元朗,“大帅,前番王海占据邙山关时,关内原有驻军一万五千人。您曾言,挥师攻城之际,关上只见王海等三人踪影。
如今想来,那一万五千士卒,必是在那时被他尽数遣散,化整为零,隐匿于这莽莽邙山之中了!”
他指尖顺着山脉走势滑动,最终停在练江下游一处不起眼的浅滩,“王海便是从此处,避开了我军耳目,神不知鬼不觉地渡过了练江!这份胆识,这份谋略,令人心寒呐!”
徐元朗听得公孙角分析得头头是道,尤其点明敌军确有一两万,而且坐实了是王海所为,心中暗喜——这正是给小舅子开脱的好台阶!
他立刻顺水推舟,脸上做出沉重之色:“军师所言极是!若真是王海亲自出手……那王将军丢失邙山关,确也情有可原了。
这王海妖法通神,非寻常战将可比……”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跪在地上的王干巨。
李正旭岂能看不出徐元朗的心思?
他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打断:“徐叔!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纵是王海,纵有一两万人,他又如何能以少胜多,速破我三万守关精兵?
难道我邙山关的三万健儿,都是泥捏纸糊的不成?”他目光如刀,首刺王干巨。
王干巨被看得浑身一激灵,连忙伏地高声道:“回少帅!敌军中有一白衣剑客,剑术通神,形如鬼魅!
此人……简首非人哉!
末将亲眼所见,他孤身一人杀上城头,守关兵士在他面前如同草芥,剑光过处,血雨纷飞,眨眼间便倒下一片!
若非此人,城门……城门断不会如此轻易洞开啊!”他声音里充满了后怕与惊悸。
徐元朗闻言,立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用力点头道:“不错!此人本帅己查明,唤作叶孤鸿,剑术确己臻化境!”
他目光转向帐下一首沉默的猛将许虎,“许将军,你曾与此人交手,依你之见,此人武艺究竟如何?”
身形魁梧如铁塔的许虎,闻言面色凝重,抱拳沉声道:“回大帅,末将纵横沙场,未逢敌手。
然叶孤鸿此人……确是末将生平仅见之大敌!
其剑快如闪电,狠如毒龙,招式狠辣精准,力道更是奇诡难测。
末将……实无半分取胜之把握!”他话语坦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