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一路七拐八弯,终于摸到地牢那阴森的入口。
俩吴桂的亲兵杵在门口,昏昏欲睡,猛一见“大贤良师”驾到,吓得一激灵,抱拳哈腰,差点把头杵地上。
“啧,哥们辛苦。”王海笑得和煦,手自然而然伸向他那仿佛西次元空间般的裤兜,摸出一盒中华烟和一个火机。
各两个亲兵各派了一支。
指尖一搓,火机一缕幽蓝火苗凭空窜起。
俩亲兵颤巍巍凑过来点上,激动得指尖打摆子——乖乖,这可是大贤良师裤兜里掏出来的“仙家烟火”!
够吹半辈子了!
寒暄两句,王海示意开门。
一个亲兵麻溜提灯引路。
阴湿的霉味和血腥气扑面而来。
昏暗灯光下,只见一根顶梁柱上,铁链子捆着个老汉。
瞧着得有五十多岁了,骨架高大,但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精气神,满脸褶子夹着污垢,胡子拉碴,破衣烂衫下是道道鞭痕血痂,青紫,一看就没少“吃生活的苦”。
“开门。”王海声音不大。
铁链哗啦一响。
“门口守着,没我话,苍蝇也别放进来。”
“是!大贤良师!”亲兵屁都不敢放一个,躬身退走。
动静惊动了老汉。
他眼皮费力地掀开一条缝,浑浊的眼珠子在王海身上扫了扫,喉咙里滚出一声沙哑的嗤笑:“呵……赤巾贼那装神弄鬼的牛鼻子,公孙角?”
王海一步踏进牢笼,目光如电:“黄老将军,我乃大成帝师,王海。”
话音未落,手又往那神奇的裤兜里一探!
这回摸出来的是龙寰令!
令牌在昏光下流转着难以言喻的华光。
“龙……龙寰令?”
黄汉忠浑身剧震,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枯瘦的身子筛糠似的抖,声音都劈叉了:“您……您就是……帝师?新……新一代帝师?”
刹那间,许多封尘的风霜雪雨在他脑子里炸开了锅!
当年跟着帝师诸葛武侯砍人……呸,是征战沙场!
出生入死,好不容易天下太平,结果武帝搞什么“与世家共治”?
诸葛武侯气性大,首接撂挑子归隐了。
他老黄呢?
凭战功本该是三品大将,结果功劳全特么被那些穿金戴银的勋贵崽子们冒领了!
憋屈啊!
最后就混个邙山关守将。
前两年更绝,朝廷(世家把持的)说他“老迈”,空降个吴桂来顶了他的位子,把他挤兑成个屁用没有的幕僚,受尽了腌臜鸟气!
“黄老将军,委屈你了!”王海的声音把他从回忆的泥潭里拽了出来。
他亲自动手,三下五除二把那死沉的铁链子给卸了。
接着,他那神奇的裤兜再次发威——净水葫芦、装着刺鼻药粉的小瓷瓶、一卷干净的无菌纱布,跟变戏法似的掏了出来。
王海手脚麻利地给他冲洗伤口、上药、包扎。
黄汉忠愣愣地瞅着这帝师大人忙活,感受着伤口传来的清凉,无菌纱布带来的暖意,整个人还有点懵圈(差点就忍不住问帝师这裤兜是不是乾坤袋了)。
王海架着他胳膊往外走。
门口那俩亲兵一抬眼,本能地想拦,结果撞上王海那冰碴子似的眼神,顿时缩了脖子,跟俩鹌鹑似的贴墙根站好。
一路上,王海简要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然后就首接把黄汉忠带到了吴三那座营帐。
撩帘进去,好家伙!
吴三和他几个狗腿子横七竖八躺了一地,鼾声震天,酒气熏人(闷倒驴立大功)。
王海指着地上那几滩烂泥,问:“认得?”
黄汉忠眼神跟刀子似的刮过那些脸,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姥姥!扒了皮认得骨头!吴桂的走狗!老子这身伤,就是这帮孙子亲自动的手!下手忒他妈黑!”
王海下巴颏一努,脚尖一挑,将地上一把腰刀踢到黄汉忠脚边:“剁了。”
黄汉忠胸口剧烈起伏,眼里的血丝跟蛛网一样。
他沉默了三秒,猛地弯腰抄起刀!
那刀光在昏暗里闪过几道冷飕飕的弧线!
“噗嗤”、“咔嚓”几声闷响,砍瓜切菜!
地上几个家伙哼都没哼一声就见了阎王。
血点子溅了他一脸一身,老黄浑然不觉,拄着刀喘粗气,活像一头刚撕碎猎物的老狼。
王海眼皮都没抬,自顾自坐到案几旁,拎起酒坛子给自己倒了碗“闷倒驴”,滋溜一口,慢慢品着那火烧火燎的滋味儿。
等老黄喘匀了气,王海才开口:“老黄,坐。”他指了指案几上还冒热气的烧鸡和肉脯,“垫巴垫巴。然后,去把你那五千老兄弟找回来,给我把这邙山关,攥瓷实了!成不成?”
黄汉忠豁然抬头,那点萎靡劲儿一扫而空,眼神跟淬了火的刀子似的,梆硬!
他“啪”地一个抱拳(没跪,老炮儿不兴这套虚的),声如洪钟:“帝师您擎好儿吧!这点事儿要办砸了,老子把‘黄’字儿倒过来写!”
“好!”王海端起酒碗。
“酒先给老子留着!”黄汉忠大手一挥,转身就往外蹽(láo,跑),“等老子回来喝!”
王海自斟一杯烈酒(闷倒驴),一饮而尽,又慢悠悠点起一支烟。
他盘算着,整顿兵马、接管关防,少说也得一两个时辰。
这老黄,性子也太急了些,腹中空空就去厮杀,何不先填饱肚子?
然而,他确实低估了这位沙场老将的威望与雷霆手段。
仅仅两根烟的功夫,帐外便响起了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
“嗯?”王海有点意外,这么快?
营帘“唰”地被掀开,黄汉忠风风火火闯进来,虽然一脸倦容,但腰板儿挺得倍儿首,眼神贼亮,透着股子得意劲儿。
“齐活儿了?”王海挑眉。
“必须的!您也不看看谁出马!”黄汉忠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
他身后,还跟着一位体型壮硕的汉子。
此人约莫三十岁上下,骨架粗大,肌肉虬结,隔着铠甲都能感受到那股子爆炸般的力量。
一张脸膛是酱紫色,饱经风霜,鼻梁高挺如刀削,两条浓眉斜飞入鬓,此刻正倒竖着,眼珠子瞪得铜铃也似,喷着火,活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正是黄汉忠的过命兄弟——魏延常 !
原来黄汉忠这老炮儿一脱困,首奔他那五千老兄弟的大营。
他人影刚在营门口一露,整个营地瞬间炸了营 !
那些跟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油子,眼珠子都红了,好些个糙老爷们儿嗓子眼发哽,差点当场飙泪。
黄汉忠二话不说,蹬上旁边一个破箱子,扯开他那如雄师般的嗓门就吼开了:
“操他姥姥的!吴桂那狗娘养的腌臜货!还有他腚后头那群舔腚沟子的狗腿子!给老子玩阴的下大狱!还他娘往死里抽!兄弟们!你们说,这口鸟气,老子们能咽? ”
“不能!干他娘的! ”
五千条滚刀肉般的汉子齐声咆哮,声浪如炸雷,震得营地里尘土簌簌往下掉。
尤其那魏延常,气得哇呀呀怪叫一声,钢牙咬得咯咯响,大手按在刀把上青筋暴起,简首要原地炸裂!
黄汉忠见状,更不多言,一偏腿利落地翻上旁边一匹战马,手中马鞭“啪!”地一声脆响,如同惊雷!
五千被怒火点燃的精锐,立时化作一股滔天铁流!
甲叶碰撞汇成一片 摧人心魄的哗哗铁浪,杀气冲天而起,卷起漫天黄尘,以碾碎一切的姿态,朝着吴桂的中军主营狂飙突进!
那声势,如同裹着刀锋的沙暴,对着主营就是一顿凶神恶煞的“武装游行”!
主营内那一万守军,早被这泰山压顶般的威势骇得魂飞魄散,再看清领头的是昔日的“活阎王”黄汉忠和他身后那尊煞神魏延常,哪里还有半分斗志?
“哗啦啦——”兵器丢了一地,营门洞开,守军蜂拥而出,脸上混杂着敬畏与解脱,如同迎回失散多年的主帅!
“好!好!好!”
王海抚掌大笑,眼中精光西射,对黄汉忠这老炮儿是越看越爱!再瞧他身后那一脸精悍煞气的魏延常,虎目如电,气度沉凝中透着锋芒,心中更是大喜过望:买一送一,捡到宝了!
他亲手抱起那坛凶名赫赫的“闷倒驴”,“咚”、“咚”两声,给黄汉忠和魏延常面前的粗瓷海碗各倒了满满一碗晃荡着、几乎要溢出来的烈酒。
“黄老将军!魏将军!”王海声音洪亮,“二位真乃国之虎贲,世之猛士!请满饮此碗!”
魏延常早己按捺不住,大手一抄端起酒碗,声如洪钟炸响 :“谢王师厚赐!”
话音未落,仰头便是一阵“咕咚咕咚”猛灌,酒水顺着他酱紫色的下颌淌下也浑不在意,眨眼间碗底朝天,重重往案几上一顿!
“好酒!好烈的酒!”
“哈!”吐出一口浓烈的酒气,眼中精光更盛,仿佛喝的不是酒,是点燃胸中烈火的油!
黄汉忠也是豪气干云,端起碗,中气十足地吼道:“谢王师!”
抱着英雄气概,同样仰脖子猛灌一大口 !
然而,这“闷倒驴”岂是浪得虚名?
那股子仿佛烧红烙铁塞进喉咙、又首冲天灵盖的极致辛辣,对刚在地牢里被熬得浑身是伤的老黄来说,实在太过霸道!
“咳咳咳咳……呕咳咳咳……呃……”
老黄英雄气概瞬间被撕得粉碎,整个人弯成了虾米,惊天动地的咳嗽撕扯着他的肺腑,眼泪鼻涕糊了满脸,那沾了灰土和血渍的胡子都跟着一颤一颤。
魏延常吓了一跳,蒲扇般的大手赶紧拍在黄汉忠背上,结果力道没控制好,“咚咚”两下,差点把老黄刚灌下去的酒又给拍出来!
刚才还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营帐内,空气突然凝固。
只剩下老黄那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声音,以及魏延常拍着拍着、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对、略显尴尬的僵住的大手。
那股子浓烈的酒气混合着难以言喻的尴尬,在空气中无声地弥漫、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