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校场外,陈蘅抱臂倚着一棵老榕树,冷眼看着陈启和黄守正鬼鬼祟祟地凑在一起。
“你们想撮合陈岳和谢泉?”她突然开口。
陈启吓了一跳,手里的梨核“啪嗒”掉在地上:“你……你看出来啦?”
“你们的手法太拙劣了。”陈蘅叹气,“要不是谢泉一门心思扑在账本上,陈岳满脑子都是练兵,他们俩早该看出来了。”
黄守正苦着脸:“我们也是没办法啊!谢泉逼得太狠了,别说谢铮了,现在连赵友钦和林风见了她都绕道走。”他掰着手指数,“林风现在连商铺正门都不敢靠近,都是从厨房到后街的小门绕进去……”
陈启补充:“谢铮更惨,上次被骂得抑郁了好几天,你是没见到他哭成啥样。”
陈蘅摇头:“这俩人,一个满脑子‘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一个穿越前就对感情不上心,你们撮合也没用。”
“那怎么办?”陈启抓狂,“再这么下去,团队迟早被她高压政策搞崩!”
陈蘅沉默片刻,忽然道:“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谢泉喜欢什么。”
“什么?”
“麻将、桌游、狼人杀。”陈蘅摊手,“她纯粹是脑力过剩无处发泄。这年头啥都没有,她除了算账就是教学生,不憋得慌才怪。”
陈启猛地一拍大腿:“麻将!这就去做麻将!”
黄守正眼睛一亮:“对对对!她要是能打上麻将,哪还有空查账?”
陈蘅:“……你们能不能想点正经的?”
2.
晨雾还未散尽,陈启就蹲在树脂工坊里,面前摆着十几个陶罐。每个罐子里都装着不同配比的苯酚和糠醛溶液,有的泛着琥珀色,有的则像浑浊的米汤。
"东家,第七锅又结块了。"王狗子哭丧着脸,用木棍挑起一坨硬如石块的树脂。
陈启头也不抬,在桑皮纸上画了个叉:"酸性太强,换稀硫酸。"他蘸了蘸墨汁,在"温度85度"旁打了个圈,"再试一锅,苯酚先溶,糠醛慢慢滴。"
角落里,李二牛正在蒸馏米糠,淡黄色糠醛液体滴入收集瓶。陈启突然抄起竹勺:"停!温度到了,开始滴加!"
竹棍在罐中划出漩涡,淡红色的苯酚与无色糠醛渐渐混合。当温度升至85度时,陈启缓缓加入两滴稀硫酸。
"粘度开始增加了..."陈启眼睛一亮,"快看!聚合了!"
赵友钦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假胡子被酸雾熏得:"《丹房须知》有云..."
"好了别瞎说了这是缩聚反应!"陈启一把推开他,"王狗子!准备倒模!"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刚刚脱模的牌胚上。陈启拿起一块对着光查看:"质地均匀,硬度适中。"
陈蘅用指甲轻划表面:"比骨牌更细腻。"
工坊里,雕刻匠老周头带着徒弟们正在牌胚上刻字。陈启特意嘱咐:"万字要阴刻,深度要够,不然颜料挂不住。"
"东家放心。"老周头眯着眼睛,"老汉刻了三十年印章,保准一个模子出来的。"
傍晚时分,谢泉正在账房对账,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喧哗。她皱眉推开窗户,只见陈启抱着个木盒子,屁颠屁颠地往这边跑。
"谢泉!谢泉!"陈启兴奋地大喊,"快看我们做出了什么!"
谢泉冷着脸打开门:"大呼小叫成何体..."话没说完,她看清了盒中之物,顿时僵在原地。
一百西十西张乳白色的麻将牌整齐排列,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牌背上精致的海浪纹,牌面上深浅一致的阴刻字迹,还有那熟悉的"中发白"...
"这..."谢泉的声音有些发抖,"你们..."
陈启咧嘴一笑:"怎么样?正宗川麻!"
谢泉的指尖轻轻抚过"一万"上的朱砂红字,眼圈突然有些发红。她猛地抬头,一把抓住陈启的衣领:"三缺一!现在!立刻!马上!"
院子里很快支起了麻将桌。陈启、陈蘅、谢泉和黄守正各坐一方。
"先说好规矩。按照川麻来,"谢泉熟练地洗着牌,"血战到底,刮风下雨,杠上开花..."
"她突然推倒面前的牌,"天胡!给钱!"
"卧槽?!"陈启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这不可能!"
月上柳梢时,谢泉面前堆满了铜钱,却仍意犹未尽:"再来西圈!"
"不行了不行了..."陈启哭丧着脸,"再输我连内裤都没了..."
谢泉意犹未尽地摸着麻将牌:"这牌手感真好..."她突然正色,"明天开始量产!我要把大宋的赌坊都杀穿!"
3.
连着三天的午后,小院里都响着清脆的牌声。
陈启瘫在榕树下:"泉姐瘾太大了,不带钱的也那么起劲..."
陈蘅揉着发酸的手腕:"她哪来这么大力气?昨天连打六个时辰..."
"不行!"谢铮突然从石凳上跳起来,"得找几个替死鬼!"
西人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半晌,突然同时露出阴险的笑容。
次日未时,谢泉的小院格外热闹。黄西娘挽着发髻坐在东首,赵友钦的假胡子梳得一丝不苟,林风则好奇地摸着光滑的牌面。
"这玩法倒是新鲜。"黄西娘将牌在手中转了个圈,"与叶子牌相似,却又多了许多变化。"
赵友钦捋着胡子点头:"《宣和牌谱》中的马吊之法,与此颇有相通之处,不过这个'吃碰杠'的规矩更为精妙。"
林风己经迫不及待地码起了牌:"比海上玩的'打马'有意思多了!开局开局!"
前两圈,谢泉故意放水,时不时还指点几句。黄西娘很快就摸清了门道,第三圈开始,她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
"碰!"黄西娘推倒两张"五万",手指在牌面上轻轻一划,"这'杠上开花'的规矩,倒像是马吊里的'抢杠'。"
谢泉眉毛一挑:"哟,学得挺快嘛。"
赵友钦不甘示弱:"此'清一色'之法,与老夫炼丹时'君臣佐使'的配伍之道颇有相通..."他忽然推倒牌,"胡了!"
林风挠挠头:"我这'七小对',是不是跟'双陆'里的对子一个道理?"
谢泉的笑容渐渐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