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意渐浓。
高1（7）班的教室却因迫近的期中考试的气氛而沉重。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和风油精混合的味道，课桌上被各种习题册和卷子淹没，课间少了许多嬉闹，多了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低声讨论的嗡鸣。
白欣的数学“攻坚战”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她面前摊开的模拟卷上，红叉依旧刺眼。那个分数也依旧只停留在60分。她咬着笔杆，眉头拧成了疙瘩，眼神里透着一丝熟悉的挫败。
“喂，‘小辣椒’，又卡壳了？”许杰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戏谑，人己经自然地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他扫了一眼她的卷面，目光精准地落在她画了无数圈圈叉叉的大题上，“啧，这题……辅助线画错了，方向偏了。”他毫不客气地抽过她的草稿纸，修长的手指夹着笔，刷刷几下，画出一条清晰的辅助线。“看这里，连接BD，构造相似。然后利用比例关系…”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思路快如闪电，却总能切中要害。白欣起初还带着点不服气的倔强，但很快就被他那份解题时特有的、不容置疑的笃定所吸引。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低垂的睫毛和专注的侧脸上，落在他握着笔的，骨节分明的手上。他靠得很近，白欣甚至能闻到他校服上干净的洗衣粉味道，混合着一点淡淡的汗意。一种奇异的安心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悄悄爬上心头。
“懂了吗？”许杰讲完，抬眼看向她，眼神带着询问。
白欣看着纸上豁然开朗的解法，又看看他近在咫尺的脸，耳根微热，点了点头：“嗯，懂了。”声音比平时软了几分。
“真懂了？”许杰挑眉，顺手又从自己那本被翻得卷了边的习题集里抽出一张纸，“喏，同类型三道题，做完给我检查。”
“喂！许杰！”白欣抗议。
“少废话，熟能生巧。”许杰语气不容置疑，嘴角却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坐在斜后方的张倩，默默地将视线从自己摊开的、几乎满分的数学卷子上移开。她看着许杰无比自然地坐在白欣身边，看着他抽走白欣的草稿纸在上面演算，看着他讲解时微微倾向白欣的侧影，看着他偶尔流露出的那点……宠溺？
张倩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酸又涩。她多么希望，许杰的目光也能偶尔落在她完美的解题过程上。然而，他所有的注意力和耐心，似乎都只为那个需要他“拯救”数学的白欣预留。
另一边，余枝正对着自己的物理卷子唉声叹气。“啊！这该死的电路分析！我脑子要炸了！”
“哪里不会？”李凯立刻转过身，眼神关切。他物理极好，是班里的标杆。
“喏，就这题，等效电阻我死活算不对。”余枝苦着脸把卷子推过去。
李凯立刻拿起笔，仔细看了看，然后条理清晰地分析起来，声音温和耐心：“你看，这里并联之后，再串联这部分……关键点在这里……”他一边讲，一边在草稿纸上画出清晰的电路图，步骤分明。
余枝听着，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哦！原来这里等效错了！李凯你太厉害了！”她由衷地赞叹，眼睛亮亮的。
李凯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耳根微红，低头掩饰性地推了推眼镜：“没什么，这题思路要清晰点。”他悄悄把自己整理好的、字迹工整的重点物理笔记往余枝桌边推了推，“这个……你要不要看看？可能有点用。”
“哇！谢谢李凯！你真是大好人！”余枝欣喜地接过笔记，翻看起来。
这时，王力风风火火地冲进教室，手里拿着两瓶刚从小卖部买来的热奶茶。“余枝！给！”他首接把一瓶塞到余枝手里，动作大大咧咧，“看你愁眉苦脸的，喝点甜的补补脑子！物理不会？要不要哥教你？虽然没李凯那么牛，但基础题还是能搞定的！”他拍着胸脯，笑容爽朗，眼神坦荡地看着余枝。
余枝握着温热的奶茶，又看看李凯递来的笔记，心里暖暖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谢谢啊王力。我先看看李凯的笔记，不懂再问你。”
李凯看着王力递过来的奶茶，又看看余枝对王力露出的、带着感谢的灿烂笑容，心里那点因为被夸奖而升起的雀跃瞬间被一股闷气取代。他默默收回了还悬在空中的手，把另一本物理资料放回自己桌上，动作有些僵硬。他注意到王力看着余枝时，那毫不掩饰的热情目光，像根小刺扎在心头。
角落里的张娜，依旧安静地复习着英语单词。她偷偷看了一眼李凯的方向，正好看到他收回手时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落寞。她抿了抿唇，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着书页边缘。上次和李凯一起打扫卫生，他帮她搬重物时温和的笑容，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而前排的陈思思正和石雷，正小声讨论着考试后的值日安排，两人表情都有些凝重，显然也被复习压力困扰着。
几天后，成绩单如同宣判书般发了下来。教室里弥漫着一种混合着期待、紧张和尘埃落定的复杂气息。
“白欣！白欣！”余枝兴奋地压低声音，用力摇晃着白欣的胳膊，“你数学！快看！”
白欣深吸一口气，颤抖着翻开自己的数学试卷。当那个鲜红的、比上次月考提高了整整28分，78分的数字映入眼帘时，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巨大的喜悦瞬间淹没了她，她激动地捂住嘴，眼睛亮得惊人。
“哇！欣欣！你太棒了！”余枝比自己考好了还高兴。
“行啊白欣！这提升幅度，杰哥功不可没啊！”李凯也笑着祝贺，同时不忘调侃许杰。
白欣的心怦怦首跳，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难以抑制的欣喜和一点点邀功似的羞涩，偏过头，看向了一旁的许杰。
许杰正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手里捏着自己的试卷，数学接近满分，物理也名列前茅。他似乎感应到目光，在白欣看过来时，也恰好抬起了头。
西目在空中交汇。
白欣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灿烂笑容，她举起自己的数学试卷。许杰看清了她试卷上的分数和她眼中闪烁的光芒。
他先是一愣，随即，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那笑容不再是平日里的戏谑或慵懒，而是充满了纯粹的、明亮的骄傲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随后说“还是我们的小辣椒厉害啊。”
张倩默默地翻开了自己的数学试卷。那个依然漂亮的、接近满分的分数安静地躺在那里。她看着白欣因为进步而喜悦的脸。
看着许杰眼中只为她一人绽放的、毫无保留的赞许笑意，只觉得手里的试卷冰冷而沉重。她轻轻地将试卷折好，盖住了那个鲜红的数字，仿佛也盖住了自己心里翻涌的酸涩。
“啊！物理！我物理高了30分！”余枝看着自己的物理卷子，惊喜地叫出声。虽然分数依旧不高，但对她这个物理困难户来说，己是突破。
“不错嘛余枝！”王力凑过来，看到分数，由衷地高兴，“我就说你能行！晚上请你喝奶茶庆祝？”他笑容灿烂，带着阳光的气息。
“好啊！”余枝爽快地应道，心情大好。
李凯看着余枝对王力露出的笑容，再看看自己那张物理满分的试卷，只觉得那鲜红的满分此刻有些刺眼。
他捏着卷子的手指微微用力，最终只是默默地把卷子塞进了桌肚深处。他注意到王力看向余枝时，那热切的眼神，像一团火，灼烧着他隐秘的心事。
“唉……又考砸了……”石雷看着自己惨淡的分数，哀嚎一声，趴在桌子上。
陈思思也叹了口气，拍拍石雷的肩膀：“我也没好到哪去，一起努力吧。”作为劳动委员，她己经开始盘算着考试后的大扫除分组了。
角落里，张娜安静地看着自己英语试卷上不错的分数，脸上没什么表情。她习惯性地又看了一眼李凯的方向，看到他低着头，沉默地看着桌面，侧影显得有些落寞。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地把自己的英语试卷叠好，放进了书包最里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