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京华逐梦
谷雨定下的婚期尚余两月，青州城的春意却己浓得化不开。粉白的海棠压弯枝头，团团簇簇的花瓣在风中轻颤，将满城浸染成清甜的香氛。夏茯苓跪坐在花房角落，薄纱手套下的指尖微微发颤，正小心翼翼地给新培育的夜光昙花套上素绢罩子。娇嫩的花苞泛着莹润的青白，在暮色中透出珍珠般的光泽，仿佛藏着某种即将破茧而出的奇迹。
"茯苓！"一道清亮的嗓音突然刺破花房的静谧。夏茯苓猛地抬头，只见柳三娘踩着碎步穿过月洞门，火红的裙裾扫过青石板，惊起几瓣飘落的海棠。她发间的翡翠步摇随着急促的步伐叮咚作响，金镶玉的护甲在暮色里泛着冷光，鬓边还别着半谢的红梅，似是赶路时随手折下的。"可让我好找！"柳三娘喘着气摘下绣满金线牡丹的斗篷，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连珠炮似的话语里带着掩不住的焦虑，"萧公子派人快马加鞭传信，说皇上那边催得紧，三日后便要启程进京！"
夏茯苓手中的绢罩险些滑落，她慌忙起身，打翻了案头的青瓷茶盏。"当啷"一声脆响，茶水在青砖上蜿蜒成溪，她却顾不上收拾残局，颤抖着重新斟了杯茉莉茶，茶汤在杯中晃出细碎的涟漪："柳姐姐先歇口气！"她的声音发颤，指尖抚过花架上的夜光昙花，花瓣在暮色中轻轻翕动，"这些花儿经不得半点颠簸，演戏时更要与花期严丝合缝，戏班的人选......"
柳三娘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凤目突然闪过锐利的光。她重重放下茶盏，震得几缕茶叶飘出杯沿，发出"咚"的闷响："你放心！"她的语气斩钉截铁，从袖中掏出张泛黄的名单，指尖点过上面的名字时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小莺那丫头的水袖舞，能甩出十八种花样；阿宁的唱腔，上个月刚在扬州唱哭了盐商太太！这几个都是跟了我十年的老班底，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误了你的昙花！"说到激动处，她猛地站起身，水袖扫过案几，惊得烛火都晃了晃。
"还有我！"夏木槿突然从花架后跳出来，发髻歪斜，裙摆上沾满草屑，手里却高高举着一卷画轴。她的眼睛亮得惊人，脸上还沾着未干的金粉，随着说话的动作簌簌掉落："我熬了三夜画的戏服样式！"她用力展开画纸，在跳动的烛光中，绣着夜光昙花的戏服纹样竟隐隐泛着幽蓝的光，"用姐姐花汁染的色，保证比宫里娘娘的衣裳还好看！等我画完《牡丹亭》的全套布景，那些京城画师都得叫我一声师父！"
夏木槿说着，又兴奋地从怀里掏出几张草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色彩调配和装饰细节。她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的设计灵感，连柳三娘都忍不住凑过去仔细端详，不时发出赞叹。
此时，夏京墨抱着账本匆匆赶来，习惯性地抬手扶向眉骨，却只触到鬓角散落的发丝。他微愣一瞬，耳尖泛起薄红，随即将账本摊开在石案上，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着纸面："萧公子帮忙联系的漕运船只己经备好，明日就能出发。"他翻开账本，墨迹未干的字迹间夹着几张地契，"京城分店的选址也有了眉目，就在朱雀大街的黄金地段，只是装修布置......"
话音未落，熟悉的龙涎香混着雨丝飘来。萧砚手持油纸伞跨进门槛，青衫上还沾着细密的雨珠，发梢滴落的水珠在领口晕开深色痕迹。"装修的事交给我。"他将滴水的伞放在门边，从袖中取出一叠图纸，展开时发出"哗啦"的声响，"这是京城几家老字号的布局图，结合夏家超市的特色，我重新设计了一番。"他的指尖划过图纸上精美的廊檐纹样，凤眸里映着烛火，"这里设花艺展示区，这里做戏台背景墙，木槿的画就挂在二楼回廊......"
萧砚详细地讲解着每一处设计的巧思，从空间的利用到装饰的搭配，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十分周全。夏茯苓听着，心中满是感动，她从未想过，自己的梦想能得到这么多人的支持和帮助。
众人围拢过来，呼吸几乎同时变得急促。夏茯苓望着萧砚专注讲解的侧脸，看着妹妹踮脚指着图纸叽叽喳喳，听着柳三娘不时提出的戏班需求，还有夏京墨低头核算数据时轻抿的唇角。窗外，春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打在琉璃瓦上沙沙作响，却掩不住屋内热烈的讨论声。烛火摇曳中，图纸上的线条仿佛化作真实的楼阁，夜光昙花的香气与戏服的绣线、账本的墨香交织在一起，织就一张通往京城的绮丽画卷。
夜色渐深，花房里的灯火依旧明亮。夏茯苓站在窗前，望着雨中朦胧的青州城，腕间的银镯轻轻碰撞窗框。两月后的婚期，京城的花宴，新开的超市......这些美好的憧憬，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指引着他们朝着未知却充满希望的前路前行。而此刻，她忽然明白，所谓梦想成真的时刻，或许就是所有人为了同一个目标，眼里都闪着光的模样。她转身看向屋内热闹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充满了力量和勇气。她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只要有这群伙伴在身边，他们一定能在京城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让夜光昙花在京城绽放出最绚烂的光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