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柔软清甜的气息从唇上袭入鼻尖。
香香软软的触感此时化作世间最厉害的刀,只是贴着,就足以叫霍珩僵硬着身体半天没动弹。
漆黑的雪天夜里,建安城金贵的女子闺房中。霍珩就这般任由身下的小姑娘揽住脖子,小狗舔舐似的舔了他许久。
身体内仿佛有一根细线,线的另一头被身下的人攥在手中。她每舔一下,都有一股电流顺着尾椎骨往上,叫他腰窝不住地发麻。
霍珩低垂的眼睫无措地轻颤着,难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甩开吧,会把小姑娘弄醒。届时他无法解释自己深夜出现在女子闺房的缘由。不甩开吧,霍珩的呼吸逐渐灼热,仿佛要着火似的。
白皙的脖颈也微微扬起了,他喉结滚动。在这冷夜,愣是沁出一身薄汗。
须臾,他想往后撤,一条柔软的小舌却十分自来熟地撬开他的唇齿,钻入他的口腔。
满口的馨香,电流乱窜,催杀着他的神志。
霍珩呼吸一滞,撑在郭满身体两侧的手不自觉用力抓起,手背青筋凸起。
郭满似乎很擅长亲吻,舌头灵活又甜蜜。在他口中胡乱放肆,霍珩眼底的嫣红之色早己成燎原之势,烧得一片绯红。
霍珩悬空地伏下身子,腰脊往上的两块肩胛骨因他双臂撑着床沿而清晰可见,便是穿着衣裳也难掩他骨相的完美。恍若一只展翅欲飞的脆弱蝴蝶,正跃跃欲试的飞出黑暗,与浓黑的夜色融为一体。由此撑开的弧度在月光下沿着后背往下,是霍珩精瘦有力的腰肢和被迫蜷缩的长腿。
紧闭的门扉还不断地传来风声,他脚踩着皂靴的一条腿落在床下,感觉不能再放任下去。
于是狠心腾出一只手掐住小姑娘的脸颊,稍稍用力一捏,首到郭满吃痛松了口,放过他的唇舌。霍珩才像是最狼狈的逃犯,仓皇地逃出了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迤逦梦境。
……
郭满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看着不知何时被风吹开的窗户,雪花在地上悄悄铺了一层白。
风还在刮,廊下的灯笼不知何时灭了,月光皎洁如霜。
窗外的树木被风吹断了枝条,落在银白的雪地里。屋内她的床帐和遮挡风的帷幔都被寒风吹得在微微晃动,影影绰绰的。除此之外,别的什么也没有。
她有些迷茫地坐起身,手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觉有点疼啊……
唉,又做梦了。
郭满习以为常地掀开被褥下床,去把窗户关上,转头又躺回了榻上。
好奇怪,她怎么感觉嘴巴麻麻的?
郭满挠了挠脸颊,觉得自己大概是做梦做疯魔了,竟然梦见活阎王霍珩被她给亲跑了。哈哈,真是太好笑了,活阎王哎!被她给亲跑了?
果然是做梦。
想到这,郭满索性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到一边,继续睡。
次日一早,尹老大夫果然应约来了侯府。
按照秋枫与他说过的,他先是去青和居给何氏诊脉。确定她怀相还好,腹中胎儿也没有问题。才跟着下人先来了郭满这,由郭满亲自领着去了君鹤堂。
尹老大夫毕竟是乡野大夫,在贵人圈内没什么名声。怕老太君不相信他的医术。
前几日,老太君确实被郭佳气的不轻。
她这个年纪,身体经不起几次大怒。郭满很担心老太君真的会因为郭佳的几次白眼狼行径给气出个好歹来。倒不是说郭满对这个祖母的感情有多深,而是说句实话,如今的郭家确实需要老太君来镇着。老太君若出事,对府上谁都不是一件好事。
郭满带着大夫来君鹤堂求见,说实话,老太君还诧异了会儿。
因着几次对郭佳的明显偏袒,原先还有几分想与她亲近的二孙女,如今又恢复了原来不远不近的态度。
老太君心里不是不难过,但她人老了也没法改性子,只能默默认了跟二孙女没缘分。只是老太君没想到自己病了这一场,郭满竟还记挂着她,特意带大夫过来。
心中欣慰,老太君吩咐了身边的刘嬷嬷亲自去将郭满和大夫请进门。
郭满给老太君行礼,很是称赞地夸了尹老大夫的医术。
老太君虽不是很信任乡野大夫,但孙女一片孝心,她自然也不扫兴。命人给大夫上了茶水,等大夫稍微休整后给她诊脉。
还别说,尹老大夫不摸脉不要紧,一摸脉脸色就变了。
屋里人在一旁看着,顿时就有些慌:“大夫,老太太的脉相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好?”
问话的是老太君身边最信任的张嬷嬷。
尹老大夫摸着胡须瞥了眼郭满,显然,这么一会儿他也瞧出了郭满跟祖母不亲近。他今儿登门,是冲着郭满答应再垫一个月汤药钱和问诊钱来的。自然是向着郭满。
郭满倒没想那么多:“大夫有话你且首说,府上老太君身子好,我们这些孙辈才会好。”
“那老朽就多问几个问题,还请老太君照实回答。”
老大夫话说的这么严肃,君鹤堂的下人哪里敢怠慢,自然是打起精神。
“不知老太君平日里可有突然眩晕,短暂性的视物障碍?又或者单侧肢体无力,上肢或下肢的一半麻木,用不上力气?偶尔还会突发性的恶心呕吐,半边肢体刺痛?”
还别说,这老大夫看着寒酸,一张口就是有真本事。
他问的这几个问题,老太君往常都有过。只是近一个月就有过两次。但每次都是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就好了,老太君便也没放心上:“有有有!自然是有。前儿老太君下午还眩晕过一回,将中午吃的都给吐了。不过回屋榻上歇了半个时辰就又好了。大夫,这是什么病症啊?”
“老太太,这是有中风的征兆啊……”
老大夫叹息,年纪大了,日子过得好又不爱动,可不就容易中风?
“还好发现的早,若是拖的时日长了,哪一日突然口眼歪斜,那可就没得救了。”
“中风?!”
可别说,这两个字冒出来,就连郭满都惊出一身冷汗。
她上辈子死的早,死之前七八年没有回过侯府,也不曾听说过老太君的状况。不过倒是知道老太君自打北疆出事后,就再也没在人前露过脸。也不知那时候是否就是中风,躺在榻上起不来。
“可有的治?”郭满当即站起身,“如今吃药可能预防?”
老大夫点点头,疑难杂症他都治得,还没发病的中风他自然也有法子治。不过,这病症光吃药可不管用,还得病患自个儿要付出努力才行:“要预防,光吃药没用。要从饮食作息的根子上做改变。往后老太太吃喝用的,都得要注意,人也得动起来才行。”
“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郭满听说能治,当下就放了心:“人活着,自然得动。”
老大夫没说话,随下人去一旁开方子去。刘嬷嬷怕大夫交代的不清楚,也专门跟过去,叫尹老大夫将老太君往后吃喝和要注意的事项都给写下来。
倒是被吓了一跳的老太君自个儿恍惚了几息,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疑心这乡野大夫危言耸听,但方才他问的几个问题,每个症状都对得上。心口砰砰跳个不停,她面上却没表现出任何不信任,只好好地感谢了一番郭满的孝心。
想想,又想进一步修复祖孙感情,干脆开了私库,叫张嬷嬷把她压箱底的那对镯子拿出来给了郭满。
郭满带人过来给老太君诊脉不过是顺便,没想到还得了老太君一对镯子。
她看着送到面前的顶级玻璃种的翡翠,依稀记得这对镯子上辈子是在郭佳的手腕上套着的。这辈子跟玉器轩一样,到了她的手中。她莫名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上辈子郭佳的东西,这辈子都会以其他理由送到她的手上。
唔,甩了甩满脑子的臆想,郭满等尹老大夫开完方子交代完医嘱,亲自引他去府外。
尹老大夫一边走一边还不忘交代郭满,千万别忘了答应他的事儿。
“自然,自然,忘了谁的事儿都不会忘了大夫你的。”
郭满想着自己还有霍珩的病症要问,走到二门处,又故意将人带去一旁,小声地问他。
老大夫听了郭满说的那些病症,只觉得一脑门子的糊涂账。
天气冷,他老人家不耐烦听这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只丢下一句话:“他若真的想看病,你想个法子把人带去我那儿便是。只有当面望闻问切,才能精准看出病症。”
郭满:“……”
……也是。
光她在这描述也没个准头,还是想办法把霍珩给引去和安堂。
……
当天晚上,老太君就拿了对牌,叫人秘密请了太医上门。
太医进府先是给老太君诊脉,后又看了尹老大夫给开得药方儿,半天没说话。
他不说话,给君鹤堂的人都吓唬得不轻。
等许久,老大夫才给了句准话:“这是个杏林高手,防微杜渐,是真正有大本事的人。”
就这一句,叫老太君的心彻底放回肚子里。
她躺在榻上,好半天又觉得自己偷偷摸摸找太医这一趟,好似有些信不过郭满的样子。想想又觉得不该,于是又叫嬷嬷去开了私库,将与那对镯子同材质的耳铛也拿出来,叫人给郭满送去。
“二丫头是个好的啊。”老太君对着满窗的大雪感叹,“跟老二媳妇一样,绵软心善。倒是我小人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