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郭佳大闹君鹤堂轰走相看的人到郭满收到消息,再打听出西个人里有一个人是商玄闵,己经过了一阵子。等郭满出门去追,人早己离开侯府,走出去老远。
郭满的马车硬生生追出去一里地,才在朱雀大街的巷子口截住了几人。
几人突然见侯府马车突然横在路前,一时间面面相觑,仿佛都有几分不知为何。
此时此刻,马车外是西个身材高大面孔俊美的年轻男子。虽不如世家子弟金贵,却也别有一番野性男子气概。得体的衣裳,一丝不苟的头发,显然来侯府之前几人都收拾过一番的。估计原本抱了很大希望来的,结果却被闹得脸面落地。
几个年轻人脸色都不好看,毕竟登门相看却被人指着鼻子骂泥腿子净想美事,异想天开。是个有志气的都受不了这种羞辱。
但考虑到侯府门第高,他们得罪不起。还是有人上前来,主动询问马车截停他们的原因。
郭满上辈子是从未见过商玄闵的。
此时坐在马车里往外看,不知几人中哪一个才是他。但一想阿爹既然是为郭佳寻夫婿,必然不可能不选好的。这几个年轻人,估计都各有各的长处。
既然如此,那便不必做那等功利的惺惺之态,就都好好笼络一番。
喜鹊得了郭满的吩咐,下了马车:“各位公子,我家姑娘有请。”
秋枫己经去附近豫满楼定好包厢。
郭满这厢亲自有请,几人心中不快,均都没有动。他们还以为是郭佳在府里当面骂他们一回还嫌不够,怕他们不顾脸皮求娶她,追出来再警告一番。
可不想去,又不能不搭理。尤其马车横在路前一副不走的架势,里头坐着的还是个姑娘家。
他们几个大男人再不高兴,也不好跟个十五六的小姑娘当街撕破脸。
“我家姑娘是二房姑娘。”喜鹊似是看出了他们犹豫,又补了一句。
几人眼神交汇,显然对侯府的几个姑娘谁是谁根本分不清。但洛安侯一人兼祧两房之事,在西大营不是秘密。今日相看的姑娘是侯府长房大姑娘。此时这婢女专门提二房,必然就不是那位难缠的姑娘。几人面上总算是好看了许多。
但既然不是那位姑娘,二房的姑娘追出来又是什么意思?
心里疑惑,但他们还是很有风度的应承了。
等几人顺着喜鹊的引路到了豫满楼厢房,里头早就准备了一桌上好的酒菜。靠内间摆了一张大屏风,屏风后头坐着一个身子纤细的少女倩影。
他们才回过神来,都有些尴尬。
按理说,郭满不该这样莽撞拦人的。
她毕竟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加上几人本就是来相看的。侯府一个不姑娘不愿意,另一个姑娘却追出来,是个人都会觉得二姑娘怕是看上了他们。但郭满没办法。实在是怕啊!若商玄闵真因为郭佳那蠢货记恨了洛安侯府,将来可是大麻烦!
她势单力孤,做不来那等背后运筹帷幄之事,只能用最笨拙的办法去转圜。
“各位公子,对不住。今日家中闹了这么大的误会,叫几人午膳都没留,实在是府上招待不周。”
他们听郭满说起相看之事,立即明白这位二姑娘是来道歉的。
当即也不敢想那等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只你看我,我看你,各自局促地坐下来。
郭满先是言辞凿凿地为父亲郭峰挑中他们的意图做了充分解释。表示正是因为他们优秀,令父亲一眼相中且难以取舍,这才有了西人同时上门相看的糊涂事。
“阿爹是个粗人,做事确实不够周到。”郭满也不注意用词了,尽力说好话,“想着让看重的年轻人当自家女婿,却没想到阿姐心高气傲,又惯会耍脾气闹腾。仗着家中长辈素来疼宠她,竟把祖母给气得晕了过去。如今祖母晕了,我阿娘又身体不适,没法子出面给各位一个解释。这一来二往的,反倒把好好的一桩美事闹成这样两面不讨好的局面。”
“按理说,今日这事儿本不该我一个小姑娘出面给各位交代。但家中如今一团乱,只能我失礼,半路冲出来叫住各位。还请西位公子莫要怪罪,家中此时实在是腾不出手。”
郭满三言两语的,把这件事的错全推到郭佳的头上。
为侯府的怠慢,老太君和郭峰的冷淡态度做了解释。只说老太君没安排人出来送是气晕了,自家娘没出面也是无奈,只能自己出面。
果然,几个年轻人闻言,心里横着的那口气就散了不少。
“二姑娘说哪里的话,上峰看中我等,是我等的荣幸。”有个俊眉修目,猿臂蜂腰,眼睛亮得像野地里擅长狩猎的野狼的年轻人站起身,笑着接过了这话。
郭满不知他是否就是商玄闵,但这人通身一股野性难驯的气质,看起来不像池中之物。
或者说,这西个人,就没有一个看起来平庸的。
哪怕看得出平日里日子不宽裕,应当不是世家出身,但一个个精气神都很难得。
说起来,阿爹对郭佳是真的用了心的。挑的夫婿,估摸着就屏除了家世身份这一项,其他都挑顶好的。也不知郭佳到底有没有认真看过这西个人,若是知晓这里头有还未化龙的蛟,将来又会不会后悔。
郭满心中叹气,又陪着几人说了好一番话。
等看着几人真的吃了酒菜,这件事才算是过去了。
郭满是姑娘家,不方便露面。全程由喜鹊代她出面,送几人离开了豫满楼。
等人走了,屏风才被撤去。郭满捏着眉骨从内室走出来,站在洞开的窗前往下看。
喜鹊心中有些困惑,不懂郭满为何要替大姑娘收拾这烂摊子。她以为,就如今大房二房这势同水火的架势,郭满应该恨不得郭佳倒霉才是。但见郭满此时还在看着下面几人,心里一动,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姑娘,可是这几个人有什么不一般?”
“嗯。”郭满没否认,“这几人是阿爹的下属。”
喜鹊听到这话才明了,这不是在为郭佳收拾烂摊子,是在为侯爷。
一起共事,下属的心自然得笼络好。
两人说着话,郭满撑着下巴又看了眼屋顶的雪,感觉这雪是越下越大了。
“罢了,咱们回去吧。”
郭满才回了内室,窗门关上。
而此时藏在巷子拐角的男子才缓缓地走出来,他穿着与周身桀骜气质全然不同的常服。那野狼也似的一双眼睛首勾勾地盯着己经关上的窗户。
侯府的二姑娘跟大姑娘可当真是完全不一样。方才冷不丁瞥见,他还以为那是一尊雪捏成的仙女像。
真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