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在监视器棚紧盯着屏幕。主机位采用低角度,构图将巨大的、正在“运作”的印刷机黑影作为前景压迫,中景是工作台旁的周墨白和静姝。辅机位在侧面,准备捕捉特写。画面影调极低,大部分区域沉浸在黑暗中,只有工作台区域被那盏昏黄的灯泡勉强照亮,烟雾在光束中翻滚。印刷机单调而沉重的“咔哒…哐当…咔哒…”声是绝对的主宰。
周墨白油污手指划过《论持久战》标题,昏黄灯泡在他瞳孔震颤:"巡捕房专查这类文章!"
静姝夺过稿件按在胸口,油墨瞬间染透藏青旗袍前襟:"每多印一份,中国就多一分火种这黑暗里,总得有人先点亮火种!”!"
三长两短敲门声刺破黑暗。门开刹那,束光灯劈开阴影——沈之恒掌心半枚铜钱浮在光尘中:"浮云蔽日终有时。"
静姝颤抖的指尖掏出怀中另半枚铜钱:"守得云开见月明...是你?" 铜钱裂痕在拼合处蜿蜒。
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的光束与门内阴影的交界处。他穿着深色的立领呢大衣,领子竖起,遮住了部分下颌印刷机的“咔哒”声仿佛成了心跳的鼓点。油墨的刺鼻气味混合着门缝透进来的冰冷夜气,还有那枚静静躺在掌心、散发着不祥与希望双重气息的半枚铜钱——所有元素在精心构建的黑暗牢笼中,凝固成一幅充满致命悬念的画面。
“Cut——!!!完美!!!” 陈默的声音在死寂后的爆发充满激动,“铜钱特写!静姝的眼神转变!沈之恒的剪影压迫感!这条过了!保一条,注意开门时沈之恒阴影里的站姿再稳一点,像座山!”
片场紧绷的弦骤然松开,只剩下造烟机低沉的嗡鸣和那盏钨丝灯泡依旧散发着昏黄的光。油墨的气味,仿佛渗入了每个人的呼吸。这场地下深处的危险会晤,每一个心跳,每一道阴影,每一丝油墨的反光,都被镜头精准地捕捉,成为烽烟乱世中一道无法磨灭的幽暗烙印。
手持跟拍晃动中景,青灰滤镜下薄雾如亡灵纱帐。
藤箱刊物流泻,静姝踉跄抓住沈之恒手臂:"为什么冒险救我们?"
青灰色的晨雾像浸透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苏州河上。货轮嘶哑的汽笛从河心传来,在潮湿的巷道间撞出空洞的回响。
走在前方的沈之恒骤然停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己抢先攥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灼热。
她惶然抬头,正撞进沈之恒深潭般的眼底。河雾在他睫毛凝成细小的水珠,将那道凝视淬得异常锐利。未及反应,他手臂己如铁箍般环过她的后腰,猛力一带!
天旋地转间,她整个人被按进他怀里。风衣粗粝的羊毛呢擦过她的脸颊,烟草与硝石的气息瞬间吞没她的呼吸。他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下来,俯身的动作快如猎豹,温热的唇几乎贴上她冰凉的耳廓——
静姝浑身血液凝固!云映遥感觉所有声音倏然远去,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耳膜里冲撞。她下意识闭紧双眼,睫毛因惊惧剧烈颤抖,等待中的触碰却并未降临。唯有他灼烫的气息烙铁般碾过耳后最敏感的皮肤,低哑的气音裹挟着致命信息刺入脑海:
“抱紧我…” 命令般的字句在齿间碾磨,臂弯将她箍得更紧,“…你背后有特务!”
“轰——!”
河面陡然炸响汽笛!几乎同时,静姝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透过沈之恒肩头的缝隙,她瞥见巷口石墙后一闪而灭的猩红火星,那是熄灭的烟头!更远处,一双锃亮的黑皮鞋踏碎了水洼,黏腻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
求生的本能压倒羞赧。静姝发颤的双手猛地揪住他风衣后背,指尖深陷进褶皱里,将脸死死埋进他胸膛。隔着衣料,云映遥清晰感受到对方胸腔下同样狂乱的心跳。
“走!” 沈之恒从喉间挤出短促指令,拥着她急转拐进侧巷!
“哧啦——!”
风卷起巷壁残破的“大东亚共荣”海报,撕裂的纸角如垂死蝶翅般狂舞。海报下,斑驳砖墙上赫然暴露出半幅褪色的墨迹:“还我河山”。
岑敏看着镜头中的二人,沈之恒俯身是锋利的战栗,静姝闭眼是温柔的献祭。
她看着脚本上的注解:“耳语是子弹,拥抱是盾牌,而撕开的海报下——
才是乱世情人最赤诚的吻痕。
时间并没有给人缓冲,台灯光晕缩成脚下方格,窗外霓虹将雨痕染成血丝。静姝咬断纱布时唇瓣渗血,棉球蘸碘酒擦过枪伤溃烂处,血脓浸透纱布网格如地图疆界。
沈之恒手臂肌肉绷紧,冷汗顺锁骨流进烙印凹槽——焦黑皮肤扭结成"叛"字疤痕。
静姝拆纱布时指尖发颤:"特务冲你还是冲我?"
沈之恒扯开衬衫,锁骨烙印狰狞如蜈蚣:"偷拍了日军部署图..." 他忽然掀开地板,台指示灯在昏暗中幽红闪烁。
静姝抓起樱花合照:"你是日本人?"
雷炸响!玻璃爆裂声中探照灯刺入,相框坠地粉碎——镜头特写里:樱花碎片扎进她掌心,血珠漫过山田浩二的笑脸。
航拍浓雾锁江,汽笛声混入摩斯电码滴答声。
婉仪在黄包车旁挥动蕾丝帕:"墨白在码头!"
桥尾摩托车灯撕裂浓雾,沈之恒西装浸血倚枪而立,嘶吼没入风声:"走啊——!"
祁煜和另一个男生负责后期剪辑,岑敏负责美术,画面色调调控,以“铜钱裂痕-樱花残片-油墨血渍”为视觉锚点贯穿全片,压抑铺垫,爆发冲刺,死亡留白。片头加老电影划痕特效,关键转场用报纸标题叠化。音效混入摩斯电码滴答声、黄包车铜铃声增强沉浸感。
场景切换,生画配合,分镜,环境音抽离,闪白过渡 ,量化叠印,音效革新,台词处理,声轨叠加,樱花照片的声画对位,手稿升格镜头的三重时空,完成革命火种跨越时空的传递,染血《论持久战》手稿雪片般纷飞,一页掠过静姝泪眼,飘向沈之恒染血指尖。
镜头拉远,降格,最终定格:他孤身立于铁桥,脚下铜钱半枚深陷铁锈。黑云压城时,空枪上膛声"咔嗒"刺穿寂静。
“乱世浮生不过历史掠影,唯信念与爱能刺破长夜。”
一-《浮生掠影》主题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