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EXA LF镜头迅速而平稳地拉远、略俯,以一个稍高的视角囊括门口和双姝的位置。
饰演沈之恒的陆昭屿步入镜头。身为一留洋归来的记者,他身形挺拔,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呢料风衣,风衣随意地搭在左臂弯。右肩斜挎着一个皮质感厚重、带有黄铜搭扣的老式莱卡相机包。他脸上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倦意,目光习惯性地快速扫视室内环境,似乎在寻找空位或熟人。
他的视线掠过吧台,掠过卡座,然后——不经意地扫过靠窗的这张桌子,扫过僵持中的两位女士。
当他的目光触及静姝时,那快速移动的视线猛地定住了。不是惊艳的凝视,而是一种瞬间的、带着高度职业敏感度的“发现”。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和探究,仿佛摄影师在纷乱场景中瞬间锁定了最具表现力的主体。他的脚步也极其短暂地顿了一下。
“主机位给沈之恒特写!辅机位抓静姝反应!” 陈默指令清晰。
主机位切换75mm镜头立刻推上沈之恒的脸部特写:那瞬间的怔忡、眼底深处职业性的锐光被精准捕捉。辅机位(URSA)则迅速切到静姝的侧面特写——她似乎也感受到了那道不同寻常的目光,原本低垂看着僵住的婉仪的眼睫,下意识地抬起,循着感觉望去。
两人的视线,在咖啡馆略显昏暗的光线、飘渺的咖啡热气、以及尚未散去的尴尬空气中,隔着几米的距离,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苏静姝的眼神里还残留着对时局的忧愤和对婉仪的不赞同,此刻突然撞入一个陌生男人深邃探究的目光,那份沉静瞬间被打破。一丝明显的慌乱掠过她的眼底,像受惊的鸟雀。她几乎是立刻垂下眼帘,试图用低头掩饰。但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瞥和仓促回避之间,特写镜头清晰地捕捉到她白皙小巧的耳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动人的绯红。那抹红晕,与她清冷的气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泄露了心底那一刹那的波澜。
沈之恒的目光在她垂眸的瞬间,也极其自然地移开,仿佛刚才的凝视只是一个寻找座位时的短暂停留。他神色恢复平静,径首走向吧台。
沈之恒对着侍者,声音低沉:“劳驾,黑咖啡,不加糖。”他的声音不高,却在刚刚经历了激烈对话和微妙对视的安静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侍者应声而去。
陈婉仪眼波流转,闪烁着洞察一切的光芒,肩膀因偷笑而微微耸动:“喂,静姝……” 她用扇子尖儿极其隐蔽地朝吧台方向点了点,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带着点分享秘密的兴奋,“看见没?那位穿风衣、带相机的先生……他可是看你第三眼了哦!” 她故意拖长了“第三眼”的尾音,促狭地眨眨眼,“眼光真不错嘛,气质绝佳……要不要我发挥一下特长,去帮你问问尊姓大名呀?” 她说着,作势就要起身,一副热心肠又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静姝被她的话惊得指尖一颤,报纸边缘被捏出一道细微的褶皱。她猛地从报纸上抬起眼,那双总是沉静如深潭的眸子,此刻像被投入了石子的水面,清晰地映出婉仪促狭的笑容,更映出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沈之恒那深邃探究的目光仿佛还停留在皮肤上,让她耳根刚刚消退的热意又“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你!” 静姝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几乎是本能地,她伸出了手,动作快得像一道影子,一把按住了婉仪那只正准备抬起来、似乎真要去招呼人的手腕!
静姝指尖微凉,带着薄薄的细汗,力道不小,牢牢钳住婉仪的手腕,阻止她任何起身的动作。她的脸颊飞起两朵清晰的红云,眼神里混合着羞恼、紧张,“别胡闹!” 她压低声音呵斥道,语气又急又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连带着按在婉仪腕上的手指都微微用力。
静姝的手心紧贴着婉仪腕间细腻的皮肤,能感觉到对方脉搏的跳动和她因偷笑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她飞快地瞥了一眼吧台方向,确认沈之恒似乎并未注意到她们这边的小动作,才稍稍松了口气,但按着婉仪的手却丝毫不敢放松,仿佛一松开,这个口无遮拦的闺中密友真会做出什么让她无地自容的事情来。
婉仪被她按得“哎哟”一声轻呼,手腕上传来静姝微凉却有力的触感,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看着静姝那染上红霞的脸颊和强作镇定的眼神,笑得更加花枝乱颤,羽毛扇子掩着嘴,肩膀抖得更厉害了,那双灵动的眼睛里写满了“被我抓到了吧”的得意。咖啡馆里流淌的爵士乐,此刻似乎都染上了几分暧昧不明的调子。
“Cut——!!!” 陈默的声音带着兴奋响起,“完美!这条过了!情绪、节奏、对视、耳根红的细节,全都到位!道具组,维持现场,准备保一条!演员保持状态!”
片场响起轻微的、放松的吐气声。灯光师微调着光线,确保“保一条”时窗外的“电车光影”能准时出现。录音师检查着设备。云映遥轻轻抚了下依旧有些发烫的耳垂,不敢抬头多看一眼,季夏则拿起那支口红,仿佛找到了一个掩饰情绪的支点。陆昭屿站在吧台边,目光似乎无意识地再次扫过那个靠窗的座位,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若有所思的弧度。
岑敏看着这男帅女靓的一对,眼睛像星星一样亮晶晶的,陈默无力扶额,扯扯自己女朋友的袖子,提醒她收敛一点。
咖啡馆内,爵士乐仍在慵懒流淌,咖啡的香气混合着未散的硝烟味和一丝若有似无的悸动,在精心构建的旧时光里,继续发酵。这场充满戏剧张力的聚餐,每一个眼神,每一句台词,甚至那一抹意外的红晕,都被专业的镜头精准地捕捉,成为乱世烽烟中一抹难以磨灭的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