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火焚城后的第七日,寨子后山飘来焦糊的麦芽糖味。林烽的墨蛟刀插在锁龙渊祭坛裂缝处,刀身凝露映出渊底新貌——青铜星盘裂成蛛网,盘心逆鳞残片蓝光尽褪,唯余芝麻大的星种嵌在裂痕里,抽出的嫩芽泛着病态灰白。
"林大哥!"妞妞捧着陶罐奔来,罐里星露膏凝着冰碴,"阿黄不肯喝药!"她怀里红狐狸蔫蔫蜷着,心口金纹淡得几乎看不见,前爪纱布渗出的血渍混着草灰,在雪地里洇成褐斑。
苗月儿腕间银镯忽地发烫。她蹲身抚过狐狸伤爪,指尖触到星种嫩芽的刹那,芽尖灰翳竟顺指蔓延!"毒反噬根了......"她急缩手,腕上己浮起蛛网灰纹,"锁龙渊的怨气顺着地脉爬上来了!"
晒谷场青石板"咔嚓"裂开新缝。张阿公的药锄砸向裂缝,锄刃劈中钻出的灰白草芽——那芽遇铁即炸,喷出硫磺味的黑汁!汁液溅上晾药的竹匾,紫丹参瞬间枯成焦炭。
"毁根!"老人咳着黑血指向药圃。七株星露草王尽数萎黄,叶脉星芒被灰翳吞没。王二婶冲去护草,指尖刚触叶尖,整条胳膊便浮起鳞状灰斑!
地底闷雷再起。渊口烟柱裹着幽蓝电火,火中凝出独角鳞爪,一爪撕向寨门!红狐狸炸毛跃起,心口残存金纹脱体成网,却在触爪瞬间灰飞烟灭。
"钉来!"林烽暴喝。墨蛟刀自祭坛弹起,刀尖青铜钉射向鳞爪!钉入爪心的刹那,鳞爪幻影溃散,钉尾却缠上缕灰雾。雾中浮出潭州城墟影:焦梁断壁间,新草从尸骸眼窝钻出,草叶灰白带刺,花苞裂口处淌着脓血。
"怨草......"苗月儿银刀劈向灰雾。刀锋过处,墟影中钻出千百灰草,草根缠住幸存者脚踝,吸饱血肉后暴长成树!树冠结出人头果,果皮裂开,掉落的籽粒正与渊底星种一模一样!
红狐狸突然蹿向祭坛。它叼起半块焦黑的糖瓜——正是祭灶日妞妞给它的灶糖残块——猛掷向星盘裂缝!糖块粘上星种的刹那,芽尖灰翳骤退,绽出米粒大金芒!
"甜煞!"张阿公嘶吼着砸碎药罐。琥珀色星露膏泼向灰草,草身遇膏即燃,腾起的青烟里浮出万千残魂——有冻毙的流民,有化灰的府兵,有融成血水的刘都督。魂影尖啸扑向星盘,却被糖瓜引出的金芒绞碎!
地缝轰然闭合。最后缕魂烟没入渊底时,七株星露草王垂死复生。萎叶褪灰转碧,新抽的苞尖凝出金露,露里裹着针尖大的星虫。
寨口老槐忽发新枝。嫩芽顶破焦皮,叶脉金纹与狐狸心口残痕辉映。苗月儿腕间灰纹淡去,银镯莲纹吸尽膏中金露,镯身"叮"地浮起北斗虚影。
晒场上,新熬的膏液在陶瓮里结出冰花。张阿公舀起半勺金膏,膏中映出锁龙渊新貌:祭坛裂缝钻出碧草,草根缠紧星种,而山外的城池废墟上,灰白怨草尽枯,焦土间己有星露嫩芽顶出。
"根续上了。"老人喉间呼出白气,凝成霜星落在瓮沿。
山风卷着草籽掠过药圃。苗月儿望着新芽中的星虫:虫翼振开时抖落金尘,尘里裹着流民舔糖瓜的笑,府兵饮热粥的叹,锁链崩断的余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