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阉货,竟如此得寸进尺!”刘遥心中暗骂,面上却仍向门吏拱手示意,做出离去姿态。然而他并未走远,而是从马车上取来一小坛酒,沿着张让府邸的院墙缓步绕行,在靠近前厅的位置驻足,隔着院墙用力将酒坛掷入院中。只听“啪”的碎裂声过后,浓郁的酒香霎时间弥漫开来,即便隔着墙壁,刘遥也能清晰嗅到那醇厚的香气。
紧接着,他折返至大门前,对着院内高声呼喊数次:“常侍大人!下官确实为您带来两坛百年陈酿,还望您能一见!”
起初,院内寂静无声。约莫过了一刻钟,一名小黄门走出,向刘遥道:“进来吧。”
刘遥当即招呼刘喜、王顺拿着礼物跟随小黄门入内。行至前厅,一股极为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只见张让端坐在正对前厅正门的软榻之上,正眯着眼睛打量着他。
带礼物防至张让跟前,刘喜王顺退出后,刘遥连忙跪地行礼:“下官刘遥,拜见常侍大人。”说着便将头叩在地上,咚咚作响,险些磕出脑震荡。
“听闻刘大人前线大捷,为何不去向陛下报喜,反倒来咱家作甚?”张让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中满是嘲讽之意。
“大人,这是天大的误会!张公乃陛下肱股之臣,忠心可昭日月!如今大汉太平、百姓安居,全仰大人之功!您谋略如日月之光,功绩必载史册!只恨下官此前被奸人迷惑,误信谗言弹劾大人,罪大恶极!今日特来请罪,望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兄弟二人!” 刘遥神色凝重、言辞恳切,脸上满是懊悔之色,仿佛对过往行为痛心疾首。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番话出口,刘遥看到张让的脸色明显好转。
“咱家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不过是陛下的一条老狗罢了。咱家向来心胸宽阔,岂会与尔等计较。咱家有心放过你兄弟二人,然令兄刘岱向来对咱家不恭,甚至欲置咱家于死地.........”
待张让说完,刘遥指着木匣和金子道:“大人,听闻贵府近日遭黄巾贼盗走不少钱财宝物,下官攻打黄巾时有幸寻回,现物归原主。”
说完,刘遥又小心翼翼的打开木匣,取出《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展开卷轴,双手恭恭敬敬的递到张让手中。
张让接过卷轴,定睛观看,只见一行行小字飘逸灵动,宛若行云流水,内容为:“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妙!妙!妙!真乃绝世珍宝!”张让不觉读了出来。
“若每日吟诵此经,定能驱邪消灾、平心静气,于身体大有裨益!”刘繇补充道。
张让一口气读了三遍才小心翼翼的放回木匣里,然后满面笑容道:“咱家今日开眼了,世上竟有如此宝物。既是咱家遗失之物,便收下了。改日请人用金丝楠木打造木匣,献于太后老人家。贤侄今日之举,咱家甚是欣慰。贤侄身为皇室宗亲,理应与陛下同心,何必与那群清流沆瀣一气?”
听到 “贤侄” 二字,刘繇知道自己的钞能力发挥了作用,立刻顺杆子爬,回应道:“世伯教训得是,侄儿必定铭记在心。定与那清流划清界限!”
“嗯,好!起来吧!贤侄所带何酒,为何如此香醇?”张让忽然问道。
“喏!”刘繇一边起身一边解释道:“此酒名为川茅,乃一位友人所赠,侄儿不敢独自享用,特意带来献给世伯品鉴。”
“嗯,闻着就是美酒。咱家在宫中尝遍天下美酒,却从未见过如此香醇之酒。”张让一边嗅着酒香,一边赞叹道。
“世伯,何不即刻品尝一番?”刘遥笑着提议。
“贤侄言之有理。”张让言罢,看向身旁侍女。侍女心领神会,立即退下,不多时端着一个绿釉高足杯来到张让面前。另一名侍女上前打开酒坛,满满斟上一杯,双手恭敬地递予张让。
张让接过酒杯,先闻了闻,赞叹道:“真香!”说罢饮了一口,闭上眼睛细细品味。
忽然,张让猛地睁开眼睛,面露难以置信之色:“好酒,好酒!当真是好酒!醇厚绵柔、酒香浓郁、回味悠长!”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此酒端午制曲、重阳下沙,须在子时汲取沱江之水,历经七七西十九天发酵,汲取天地日月之精华,方能酿成。”刘遥一本正经地介绍道。
“看来此酒来之不易。如此美酒,咱家岂敢独享,当献于陛下品鉴。”张让说道。
“世伯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无人能及!大汉有您这样的忠臣,实在是万民之福!”刘遥违心地继续阿谀奉承。
“来人,速速将此美酒送入宫中,请陛下品尝!”张让高声吩咐道。
一名小黄门飞奔而入,躬身施礼应道:“喏!”
接下来,刘遥又与张让交谈了片刻,多是些表达双方情谊源远流长之类的套话,自然少不了刘遥的各种阿谀奉承。前世之时,溜须拍马之事,美其名曰“向上管理”,本就是刘遥日常工作的主要内容,因此此刻奉承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刘遥告辞之际,张让叮嘱道:“贤侄先回府,令兄之事待咱家禀明陛下后定夺。”
“喏!”刘遥应道。
没想到张让办事效率极高,次日下午就派小黄门捎信,说刘岱私放黄巾贼寇查无实据,即刻释放、官复原职;刘遥亦官复原职。
翌日,当刘遥看到兄长刘岱毫发无损的返回府邸,不禁感叹,真是世事无常,张让当真是手段通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愧是十常侍之首。
刘岱对弟弟能迅速搞定张让惊诧不己,没想到平时不学无术的弟弟竟有如此手段,不仅感慨万千,在家休整数日后,就返回了河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