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律师的皮鞋声在走廊里敲出规律的节奏时，苏璃正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
晨光透过玻璃落在她肩颈，将她垂落的发梢染成浅金色——前世此时，她还在为苏棠设计的"慈善晚宴礼服抄袭案"焦头烂额，哪里能想到会在这个位置，等一份能掀翻整个苏家的证据。
"苏小姐。"周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黑色公文包搁在红木桌上发出闷响，"银行那边费了些周折，但总算调取出完整流水。"他翻开包扣的动作顿了顿，"涉及境外账户的部分......"
"我要全部。"苏璃转身，指尖轻轻叩在桌沿。
她听见周律师喉结滚动的声音，混着他内心的惊叹："这姑娘比传闻中更沉得住气。"
文件摊开时，纸张摩擦声像一把钥匙，"咔嗒"拧开前世那团混沌的迷雾。
2018年苏氏生物科技与林氏贸易的设备采购合同，2020年以"海外研发基金"名义转出的五千万，2022年苏棠名下"艺术投资公司"与开曼群岛某账户的十二笔转账......苏璃的指甲在A4纸上压出浅痕，那些数字在前世她只听过林素轻描淡写的一句"正常商业操作"，此刻却像带刺的网，将所有谎言捆成一团。
"需要我整理时间线吗？"周律师的钢笔尖悬在便签纸上，"从第一笔异常转账开始，到最近三个月的资金回流......"
"不用。"苏璃忽然笑了，指腹抚过2023年3月15日那行数字——前世3月18日，她因"窃取集团机密"被保安押出大厦时，苏棠正戴着她送的翡翠镯子在庆功宴上碰杯。"我自己来。"
她坐进皮质转椅，键盘敲击声混着窗外的车鸣，将零散的交易串成一条锁链。
当最后一个时间节点与前世火灾发生日重合时，她的呼吸顿了顿——2024年5月12日，苏氏仓库火灾的前三天，苏棠账户向境外转了八百万。
"苏董让您去办公室。"李秘书的声音从内线传来，"林夫人和苏小姐也在。"
苏璃将文件收进银色密码箱时，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电梯上升时，她数着楼层数字，18层到28层，刚好是前世从被接回苏家到含冤而死的年数。
推开董事长办公室门的瞬间，林素的香水味先涌了过来。
那是她惯用的橙花调，此刻却混着刺鼻的烟味——苏正廷的雪茄在水晶烟灰缸里明灭，火星溅在苏棠裙摆上，烧出个硬币大的洞。
"小璃来了。"苏正廷的声音哑得像砂纸，他盯着茶几上那叠被翻乱的审计报告，"你林阿姨说......说那些转账是为了避税。"
"避税会转到苏棠的私人账户？"苏璃走到沙发另一侧，故意挨着苏棠坐下。
继妹的膝盖在抖，隔着真丝裙都能感受到那股颤意。
她集中精神，苏棠的心声像碎玻璃般扎进耳朵："怎么办......爸要是看到录音......妈说只要咬死是误会......"
"苏棠。"苏璃忽然侧过身，鼻尖几乎要碰到对方涂着色唇釉的嘴角，"你昨天在SKP买的梵克雅宝项链，是不是用那笔'海外研发基金'刷的卡？"
苏棠的瞳孔骤缩成针尖。
她张了张嘴，却听见苏璃更低的声音："还有，你藏在衣帽间暗格里的录音笔......"
"你、你胡说！"苏棠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后腰抵着办公桌，手忙脚乱去摸手机，"我要报警！
你......"
"报警？"林素突然掐灭雪茄，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按住女儿颤抖的肩膀。
她妆容精致的脸上还挂着笑，可苏璃听见她心里在尖叫："那支录音笔明明锁在保险库里......难道王伯......"
"不如先听听这个。"苏璃从包里取出银色U盘，"上周三晚上十点，林夫人在顶楼茶室说的话。"
会议室的投影仪亮起时，林素的声音像一把淬毒的刀，穿透所有人的耳膜："遗嘱必须改成小棠的名字，苏正廷的体检报告我看过，他撑不过三年......"
"妈你疯了！"苏棠的尖叫混在录音里，"那是伪造......"
"伪造怎么了？"林素的声音带着惯有的轻蔑，"苏璃那个私生女，也配继承苏氏？
等苏正廷一死，我让她连苏家大门都进不去......"
"啪！"苏正廷的手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跳起来。
他盯着林素，仿佛第一次看清这个相伴二十年的女人："你说......你说我撑不过三年？"
林素的脸白得像张纸。
她想去抓苏正廷的手腕，却被他厌恶地甩开。
苏璃看着她膝盖一弯跪在地，听见她哭腔里的慌乱："正廷，我是怕你太辛苦......小棠年纪小，我只是想帮她......"
"帮她？"苏正廷抓起桌上的审计报告砸过去，"帮她转移资产？
帮她伪造遗嘱？"他喘着粗气坐回老板椅，指节捏得泛白，"从今天起，林素，你不再是苏家主母。
所有家族事务管理权，即刻收回。"
"爸！"苏棠扑过去要抱他大腿，却被苏璃伸手拦住。
苏璃看着继妹哭花的妆容，听着她心里的绝望："完了......我们真的完了......"
"现在，轮到我说话了。"苏璃弯腰，在苏棠耳边轻声说。
她首起腰时，看见苏正廷正将一份文件推过来——副总裁任命书，暂代继承人职责的烫金字体在阳光下泛着光。
散会时，顾连舟靠在走廊的玻璃幕墙上。
他西装裤线笔挺，手里捏着份浅蓝色文件夹，看见苏璃出来，便将文件递过去："这是星耀资本针对苏氏生物科技的重组方案。"
苏璃接过时，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
她翻开文件，看到第一页的"海外资产追回计划"，抬头时正撞进他含笑的眼："顾先生总是算得很准。"
"毕竟。"顾连舟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梢，动作轻得像片羽毛，"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夕阳把两人影子拉得很长，首到李秘书的声音从转角传来："苏总，前台说有位陈若宁小姐，说是《商业周刊》的记者，要做集团新管理层专访。"
苏璃的手指在文件上顿住。
陈若宁......这个名字像颗小石子，投入她平静的心湖。
前世火灾那晚，她最后接到的电话，就是这个自称"苏正廷旧识之女"的记者打来的。
"让她在会客室等。"苏璃垂眸掩住眼底暗涌，转身时对顾连舟笑了笑，"顾先生要一起吗？"
"下次。"顾连舟退后半步，目光落在她颈间的珍珠项链上——那是前世她入狱前被苏棠扯断的，此刻却好好挂在她锁骨间，"我更喜欢看你，自己解决问题的样子。"
他的脚步声渐远时，苏璃摸出手机给周律师发消息："查陈若宁，所有资料，今晚十点前。"
会客室的门虚掩着，透过玻璃，能看见一道身影坐在沙发上。
她穿着月白色衬衫，发尾微卷，正低头翻着《苏氏集团年报》——像极了前世那个雨夜，举着录音笔说"我能帮你洗清冤屈"的模样。
苏璃整理了下袖扣，朝会客室走去。
这次，她不会再信任何"善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