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剜心
景华宫内，榻上的女人不见昔日的风华，一身素衣，像个活死人，只有说话时的一些动作，让人觉得她还活着。
“你算计这么多，不就是想要我这个皇后的位置。”杜怜双目失明，脸上却是嘲讽的笑。
庄晴儿最见不得她这副笑容，好像不管她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笑话，可她看到杜怜要死不活的样子，又觉得快意。
景华宫的人全被弄出去了，皇后那个忠心的婢女估计也快死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是，你这个位置本就该属于我。哈哈哈哈！你还不知道吧？你这双眼睛，可是母亲送给我的见面礼呢。”
杜怜被关了太久，这半年来病痛缠身，早就磨得她没了生气。
“你什么意思？”
庄情儿一首想要她皇后的位置，她是知道的。可什么叫她这双眼睛是母亲送给她的见面礼？
庄晴儿雍容华贵，她今日来时特意打扮一番，穿着明艳，拿捏这贵妃的姿态，这两年她可憋的太久了。
如今庄家大计将成，她迫不及待的来看看她这个被陛下困在景华宫两年的好姐姐。
“杜怜，你看看你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哪里还值得上陛下的宠爱，你早该让贤了。”
杜怜此刻顾不上什么宠爱后位，她只想知道庄情儿刚刚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的眼睛难道不是宫人下毒吗？
当时涉事的人全被皇上杀了个干净。
“啊！你放手！你想做什么？如今可没有人护着你。”
庄情儿离杜怜很近，这让杜怜即便在瞎了眼的情况下，还是能一把抓住她。
“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就成你的礼物？”
杜怜只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关键的信息，脑海只不过划过什么东西，可是她抓不住。
庄情儿见她这样胸中的快意很快就压过了心头的害怕，于是她抬手抚过杜怜的脸，贴近她的耳边，轻声道:“姐姐，你该喝药了，误了时辰陛下可是要怪罪下边做事的人的。你喝了药，妹妹就告诉你。”
说罢，不等杜怜反应，就叫人压着灌药。
端药的太监朝着杜怜走近，嘴上说着:“皇后娘娘可要小心配合着，这药烫着呢。”手上却不犹豫半分，一手抬着杜怜的下巴，将药灌了下去。
“咳咳咳，你……你……”
烫，太烫了，烫得杜怜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药和她平时喝的不一样，太苦了，她从榻上摔下来，双手捂着脖子，双目欲裂。许是因为那碗药的缘故，身上的疼痛被无限放大，杜怜忽然觉得血影迷糊，漆黑一片的世界变得血糊糊的，她扑在地上。
“好姐姐，我告诉你吧。”
杜怜感觉到杜怜踩在她身上，只是她反抗不了。
“你的这双眼睛，可都是拜肖青容所赐呢，哦对了，那碗绝子药，可是母亲为你寻来的，还有你那个忠心的婢女，啧啧啧，此刻怕是也被男人折磨的没了人样。”
“不可能！”杜怜觉得浑身冰冷，她不信庄情儿的鬼话。
“母亲不会这样对我的，母亲虽然看重家族荣耀，可我是他的女儿，她不会这样对我的。”杜怜疼的蜷缩成一团，“还有父亲，还有父亲，他不会，不会不管我。”
“哼，你怎么还这么天真？”庄情儿忽然觉得不够过瘾，同样是肖家的女儿，凭什么她从小受尽屈辱，可杜怜却被养的金尊玉贵。
“本宫告诉你，今日过后，陛下便只属于我一个人。待陛下回朝后，我便会成为东阳国的皇后，而你不过是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的可怜虫，哈哈哈哈……”
庄情儿将脚底下踩着的人一脚踢开，肆意张狂的走出景华宫。
杜怜痛的喘不上气，只觉得身上的骨头都快要碎掉一样。
她看到了，她看到庄情儿的身影，他看清楚了，如今的庄情儿竟和她刚入宫时那样相像。
原来她苦心维护了这么多年的爱，都是假的。她早该意识到母亲不爱她，父亲也只是想利用她巩固权力地位。
不，她不甘心，从她被送进宫那日她便知道，从此她都要为家族荣耀所活，她身上背着的是父亲的期待，是家族前程。
她记得杜家送她进宫那日，母亲落了泪，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母亲哭，她以为那是母亲舍不得她，于是她不顾宫中接亲的嬷嬷阻拦，转身冲向母亲，可当她快要抱住母亲时却被一把推开。
母亲的眼泪止住了，然而她却看不懂那眼中包含的情绪。
“你是从前是杜家的女儿，可杜怜你记住，以后你是皇上的妃嫔。别忘记你学的礼仪规矩。”
杜怜躺在地上，她感到身体慢慢变轻，自从双目失明以来，她只觉得身体越来越重，有时候她甚至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动作。
杜怜缓慢的转头看向床榻，她不明白，不甘心。
……
宫中长街上，烈日暴晒，小太监和宫女们扫着地上，监工的人倚靠在墙上打盹。
“你说如今陛下不在皇宫，那皇后娘娘又被关着，这宫中不就是庄贵妃的天下。”小宫女懒懒散散的用扫帚划着地。
一旁的小太监赶紧看一眼不远处还在瞌睡的公公，急忙说:“你不想活了？这是咱们这些下人能议论的事吗？”
“如何说不得？我看这后宫之主马上……哎呀！”小宫女正说得上劲儿，突然被人狠狠敲了下脑袋，转头一看是监工的公公，吓得魂都要飞了。
小宫女顾不得什么，立马磕头认错:“公公饶命，公公饶命！”
“哼！狗奴才，胆敢在背后议论主子，咱家看你是不想活了。”
此话一出，小宫女心都凉了，然而她却顾不得什么，只是更加用力的磕头，“赵公公，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不是故意的，求求您高抬贵手放了奴婢吧。”
宫女哭的梨花带雨，看得老太监心痒痒，只是他也知道当下宫中时局紧张，若是这个时候因为一点小事扰乱了秀毓宫那位娘娘不高兴，怕是他的脑袋也不保了。
思以至此，尖锐的嗓音响起:“罢了，这日也就是我遇到了，若是换了别人，可不会给你求饶的机会。”
小宫女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连忙谢恩。
赵得顺把人从地上扶起来，眼神打量着，小宫女颤颤巍巍不敢抬头。
“皇后娘娘薨逝了……”刺耳的声音响彻长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