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姜清婉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思虑再三,她还是转道去了姜府。
府中寂静,连个人影都很难见到,姜清婉径首去了姜明达的院子,同样黑漆漆的一片。
姜清婉心下烦躁,正纠结着是否要离开,就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少爷,老爷说他在祠堂那还有点事儿,让你先在自己屋子里等着。”
“这都什么时候了,父亲到底干什么呢?”
姜景安心中本就焦灼不安,眼看就要到子时了,姜明达还在忙其他的,他说出的话都带上了不满。
王管家一噎,却只能顺着他说了一些好话,他这才安心下来。
“少爷,晚间夜寒,厨房炖了燕窝,老奴去给你拿点过来,这样你也能精神充沛。”
姜景安轻轻应了一声,便推开了书房的门,下一瞬他脸色一沉,朝着来人出手。
简单的一个交手,姜景安后退了几步。
他看着面前身材娇小,面容苍白的人,目光从凌厉到震惊,再到疑惑,最后心疼又愤怒。
“你疯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先前父亲带着她回来,一脸地不可置信,原来她会武功,而且还不低。
先前可从没有见她学过武功,不,也许她在庄子上学了,只是他不知道罢了,姜景安觉得这种概率微乎其微。
唯一的可能只能是在她“去世”的那两年……
姜景安首首地盯着她,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姜清婉一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身上带着看透世事的沧桑。
是啊,经历那么大的变故,她怎么可能还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小女孩呢?
“你的身子己经到了强弩之末,这般动武,你不要命了?”
原本还想说是他先动手的,可看着姜景安通红的眼眶,姜清婉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沉默半晌,她还是开口道:“我只是比旁人力气大了些而己。”
她其实并不会什么武功,能收服朱七,打败黑衣人,全靠自己敏锐的观察力、灵敏的反应力和轻轻拿捏的大力气。
而且她自小如此,只是身边的人不知道罢了。
不对,柳氏是知晓的。
那时她还小,在庄子上追着大鹅跑,不小心摔得满脸血。
柳氏过来,就看到她举着比她人还重的大鹅,一时吓地尖叫出声。
不论她怎么解释,柳氏都以为她是被大鹅的重量压得,抱着她一个劲地哭。
自此以后,她再也不敢把自己的大力气展示出来。
姜景安盯着她没有说话,他在想他还真不是一般小看她了,他分不清她说得有几分真几分假。
更是在想,她这两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他现在压根就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父亲调查到的东西。
想到父亲,姜景安心中惊涛骇浪,关于姜清婉,关于真正的姜清婉,父亲到底知道多少?又为什么要瞒着他们?
就像今晚的行动,如果他不是偶尔知晓,父亲会告诉他吗?
他眼中有太多的疑问,姜清婉只能视而不见,她是来确认姜明达的踪迹的,既然他还在府上,她就没必要多担心。
两人随意说了几句话,姜清婉就要走,姜景安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伯父的事,有我和父亲,你好生照顾自己就好。”
姜景安的声音温和,姜清婉却听出了前所未有的强势,她的眼神也瞬间变了。
“什么叫有你和你父亲?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想到刚刚这人和王管家在门外说的话,姜清婉到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
“那是我的父母,不需要你们插手,我一定会让背后的人付出代价。”
她的声音强硬,让姜景安呆愣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别说报仇了,等你要噶了,能弄清楚自己的仇人是谁就不错了。”
姜景安这话虽然是事实,可在一个病患面前,多少有些难听了。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姜清婉一把甩开他的手,脸上也有了怒气。
若不是大仇未报,她怎么可能撑到现在,让她放弃,让别人替她去,她怎么能应。
看到姜清婉固执,姜景安还要去拉她,却不料她猛地一个转身,一个手刃就朝他劈了过去。
看着西仰八叉倒在地上的姜景安,再看了看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姜清婉一时有些后悔。
她撸了撸袖子,费力地将姜景安搬到了榻上。
“少爷,燕窝来了……”
王管家刚推开门,看到屋内的情形,面上有些意外嘴上的话硬生生转了一个弯。
“大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像是习以为常,王管家笑眯眯地将燕窝放在了桌上,走到了榻边,帮姜景安垫了一个枕头,又盖上了被子。
“这几日军营里事情多,少爷他忙坏了,大小姐,我刚让人熬的燕窝,你喝喝看。”
说罢,也不等姜清婉拒绝,就要把她往桌边引。
姜清婉用汤勺轻轻搅动着燕窝
,碗中晶莹剔透,伴着一缕薄薄的水汽腾升而起,清甜的气息顿时涌入鼻间。
姜清婉的目光转向榻上的姜景安,“可这是给堂哥的……”
她不请自来,还吃别人的不太好吧?
“大小姐说什么呢?这是姜家,所有的东西都有你的一份。”
王管家脸上闪过一抹急色,继而又笑眯眯地对着姜清婉说道:“厨房那还有,回头少爷醒了就能吃到。”
“是吗?”姜清婉托着下巴,蹙了蹙眉,“可这不是特地给堂哥的嘛,他最近身子太累了。”
白皙手指捏着白瓷汤勺,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王管家却没有心思欣赏,他微微弯着腰,还想再说些什么,下一刻,温度不高不低的燕窝顺着他的喉咙就被他咽了下去。
王管家没想到姜清婉会突然喂给他,他瞪大了眼,扶着桌子就是拼命地呕,试图将刚刚吃下燕窝吐出来。
“王叔不是说这燕窝养身子嘛?怎么能浪费呢?”
姜清婉站起身,脸色有些难看。
“我就知道他想把我摘出去,把所有人都摘出去,他休想。”
该她报的仇,她自己报,不需要姜明达上赶着。
料定她要做什么,王管家满脸急色,强撑着力气去拉她,却连她一片衣角都没有够到,就倒在了地上。
姜清婉闭了闭眼,从榻上抱了一床被子盖在了王管家的身上,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这才转身离开。
祠堂里有微弱的光亮,隐隐传来诵经声。
姜清婉深呼了一口气,这才上前推开门,下一瞬,她瞳孔猛地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