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婉发誓,她是真没想这么说话的。
可能之前念叨多了……
其实之前她就有所怀疑了,前几日庄子上的事,让她更加确定姜明达并没有想对自己出手,至少目前是。
一来他没有蠢到在外界流言对自己不利的时候对自己下手。
二来他要对付自己的方式有很多,没必要和自己拐弯抹角。
只是……到底是谁想要杀她?
甚至于都能把手伸到姜府里,连她都没有意识到不对劲。
“婉丫头……”
姜明达的身形晃了晃,他看着姜清婉毫无血色的脸,身子都佝偻了许多。
自从姜清婉回京,他一首想要和姜清婉好好聊聊,都未能如愿。
派出去调查的人也只传回了一些可有可无的消息。
想到那日看到的情形,姜清婉躺在血泊中,怨恨地瞪着他。他颤抖着抱起她,她的身子轻飘飘的,仿佛下一刻就能飞走,当时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骤停了。
时光仿佛回溯到两年前,姜明远满脸是血地倒在自己面前。
大夫来来回回,都摇头叹息,不得己,他只能去求皇上。
可太医看了看,也只是摇了摇头,只能尽力保住她的小命。
“这两年,你的身子怎么样?”
纵然再不好,也不该是如此亏空,身上更不应该有如此多的伤痕。
姜清婉面对突然哀伤的气氛有些不自在,她撇过头,指甲深深陷入被子里。
“本不过是将死之人,没什么好意外的。”
屋内传来长长的叹息声,继而响起姜明达自责的声音。
“那些黑衣人都是死士,我将你带回来,还没来得及审,他们就死了。”
姜清婉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从她下死手的时候她就料到了。
只是她在明,敌在暗,多少有些不便。
“我对外只说是贼人,你记住,你这些日子旧病复发,并未出府。”
姜清婉抬头看向他,眼神中带着疑惑。
“你只要好好养身子,其他的事你不用管。”
姜明达苦笑一声,替她拉了拉被子。
“叔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你若是不想说,叔父便不问,只是如今姜家正在风口浪尖,你千万要藏好……”
外面日头有些大,阳光从门口倾斜着落在地上,看得姜清婉的眼睛有些涩。
“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姜清婉也不知自己怎么问出了这句话,许是一瞬间像回到了从前,加上刚刚醒来整个人都显得松散,身上少了防备。
姜明达很是高兴,至少她的语气听来对自己少了很多敌意。
可想到姜清婉的问题,他的脸色变了又变,继而嘴唇哆嗦着开口。
“你父亲奉命修建观星楼,可刚动工没多久,宫里的人发现偷工减料,那时候我在户部,负责一应材料采买,他误以为是我从中做了手脚,这才……”
即便不是他的本意,到底姜明远的死与他脱不了关系。
姜明达声音越来越小,他有些不敢去看姜清婉的眼睛。
“所以是你贪墨了银两?”
姜清婉顺口问道,只是表情有些怪异。
“我没有。”
姜明达说完这话,面上有些后悔。
姜清婉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眼中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衬得她那双眼睛越发明亮。
姜明达有些不忍心,想要上前帮她顺背,却还是止住的脚步。
静默了片刻,姜清婉还以为他会说什么替自己开脱,却不料他话锋一转,神色凝重地看向她。
“婉丫头……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不行,这件事绝不能这么轻易地过去。”
林中响起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他看着远处,眼神变得格外阴狠。
身边的男人弯着腰,眉宇间满是担忧:“主子,她一个弱女子想必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更何况依姜明达的性子,不会由着他来。”
“你还真是了解他,要不然你让他叫你主子?”男人提议道。
身边的人闻言眼皮一跳,立马跪了下来,哆哆嗦嗦就要道歉,却被他瞪了一眼。
想到京城的传言,男人嘴角露出一丝讥讽。
“看来这女人还有点用,连那么漏洞百出的传言他也能说得出口。”
只是可惜了,他的人全军覆没,一个人都没有回来。
不过来日方长,他不信找不到什么破绽。
风过林间,传来簌簌的树叶声,其中夹杂着几声鸟鸣。
男人正闭眼沉思,陡然睁开眼,从袖中掏出匕首,朝着自己的斜后方射去。
噗——
刀尖没入血肉的声音,伴随着轻微的闷疼声,在寂静的林中格外明显。
男人周身的气压瞬间冷凝,他打了个响指,立马有人朝着声音的来源处跟了上去。
“你说,这算不算得来全不费工夫?”
“……”
“走吧,去看看。”
男人不指望他回答,他甩了甩衣袖,望着树枝纵横的树林,心道这衣服太显眼了,以后还是换一件为好。
而尚书府中,柳绵绵正对着眼前的布料发呆。
她听着耳边老夫人的各种嘱托,心下沉了沉。
她看了一眼厅中放着的各种补品,试探性地开了口。
“祖母,当真不能把表姐接回来吗?”
她眼瞧着姜清婉的状态不佳,十六七岁的年纪,脸色总是苍白。
原想着他们尚书府好生养着,再怎么不济,也少些病痛的折磨。
可姜清婉非不干,说什么要给自己父母报仇。
柳绵绵觉得事情没弄清楚前,姜家不是个好地方,至少对姜清婉而言的确不一样。
柳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补品前挑挑拣拣。
“你表姐不肯回来,你让我这个老婆子有什么办法?”
柳老夫人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她拗不过姜清婉,原想着让她折腾去,却没想到她首接住在了姜府,偏偏身子还这么不争气,才几天又病了。
“不就是那点家产嘛?”柳绵绵嘟着嘴,也不知在和谁较劲,“我们如今尚书府家大业大,又不是养不起她。”
何必在乎那点银子?
虽然知晓这不是拿不拿得到家产的问题,可柳绵绵心里还是不舒服。
在她看来,别说家产了,就连那什么仇啊怨啊,在生命即将结束前,都算不了什么。
她带着补品走在路上,看姜家的奴仆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脸色要多臭有多臭觉得谁都有可能会对姜清婉不利。
姜家奴仆:“……”
王管家亲自将人领到姜清婉的院中,不等他通报,便被柳绵绵一把推开。
王管家嘴角抽了抽,随即就听到柳绵绵刺破耳膜的声音传来:
“姜清婉呢,你们把她弄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