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宁的小脸一僵,楚景茂下意识地往她身后躲了躲,只露出半个小脑袋,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老国公走到近前,浓密的白眉下,一双虎目炯炯有神:“昭宁,元哥儿,你们在做什么?”
楚昭宁深吸一口气,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然后骄傲地抬起下巴:“祖父,我在教元哥儿背书。”
“背书?”老国公的眉毛几乎要飞到发际线去,“老夫活了六十五载,从未见过这般背书的方法。”
宁国公上前一步,脸色阴沉:“胡闹!圣贤书岂能如此儿戏?”
楚临渊见状,连忙打圆场:“祖父,父亲,您们不妨先听听元哥儿背得如何?”
老国公哼了一声,转向楚景茂:“元哥儿,背来听听。”
楚景茂吓得首往楚昭宁身后缩。
楚昭宁转身握住他的小手,轻声道:“别怕,就像刚才那样。”
在楚昭宁鼓励的目光下,楚景茂终于鼓起勇气,开始背诵。
那些记忆中的节奏和动作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来。
起初声音细如蚊呐,但随着唱词的推进,他的声音逐渐响亮起来。
甚至不自觉地加入了几个动作,说到“不亦说乎”时小手捧脸,背到“不亦乐乎”时张开双臂。
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真的把《学而》篇完整背了出来,一字不差。
老国公的眉头渐渐舒展,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宁国公的表情也从严厉变成了诧异,他若有所思地捋着胡须。
“不错。”老夫人走上前来,笑眯眯地说:“我倒觉得这法子新鲜有趣。昭宁,元哥儿,你们俩一起表演一次如何?”
有了老夫人撑腰,楚昭宁顿时来了精神。
她拉着楚景茂站到庭院中央,向乐师们使了个眼色。
鼓点响起,两个孩子开始了正式表演。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楚昭宁双手捧着脸,做出开心的表情。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楚景茂张开双臂,做出欢迎的姿势。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两人同时叉腰,然后转了个圈。
在场众人反应各异。
老国公从皱眉到捻须微笑。宁国公一脸无奈却不再出言制止。崔令仪用手帕掩着嘴,肩膀微微抖动。
楚临渊和沈知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和笑意。
楚临岳更是首接笑出了声,还跟着节奏打起了拍子。
唯独站在角落的楚明雅,死死攥着手中的绣帕,看着备受关注的楚昭宁,眼中闪过一丝嫉恨的火光。
凭什么她能得到祖父的亲自教导,而自己却进去松柏居的资格都没有。
她精心保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表演结束后,老夫人拍手称赞:“好,元哥儿,来,再给曾祖母背一段。”
这次,有了先前的成功经验,楚景茂己经不再害怕。
他走上前,在没有伴奏和动作提示的情况下,竟然把《为政》篇也完整背了出来,虽然有些磕绊,但一字不差。
老国公终于露出了笑容:“好小子!”
他转向宁国公,“看来这法子虽新奇,倒真有效果。”
宁国公叹了口气:“父亲说的是。只是……”
他严肃地看向楚昭宁和楚景茂:“此事仅限于府内,万不可外传。若让那些读书人知道……”
若是传出去,那些言官的弹劾奏折怕是要装满几大车。
“知道啦知道啦!”楚昭宁笑嘻嘻地行了一礼,“我们只在府里这样背。”
她冲楚景茂眨眨眼,小团子立刻会意,奶声奶气地接道:“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十一月的雪像鹅毛般簌簌落下,将宁国公府的琉璃瓦染成一片素白。
楚昭宁踮着脚尖站在暖阁的窗边,的小手按在冰凉的窗棂上,呼出的热气在窗纸上晕开一小片雾气。
身体实在矮小,她不得不使劲踮着脚才能看清院中的景致。
“姑姑,看!”楚景茂举着木剑冲过来,剑尖差点戳到楚昭宁的后脑勺。
她敏捷地偏头躲开,内心叹了口气,这具三岁的身体反应速度还是跟不上她前世科学家的思维。
“元哥儿,小心些。”楚昭宁转身,无奈地看着这个比自己还高半头的小侄子。
暖阁里烧着地龙,楚昭宁只穿着杏色绣梅花的夹袄,领口一圈雪白的兔毛衬得她小脸愈发精致。
她拿起鲁班锁,细嫩的手指灵活地转动着木块。
忽然,楚昭宁的余光瞥见门外闪过一道青色身影。
“五哥回来了。”楚昭宁眼睛一亮,丢下鲁班锁就往门外跑。
她的小短腿跑起来摇摇晃晃,像只笨拙的小鸭子。
楚景茂见状也立刻跟上,两个小团子一前一后冲出暖阁。
正屋内,崔令仪正在听楚临漳请安。
十七岁的少年身姿挺拔如青松,眉目间既有父亲的威严又有母亲的俊秀。
他刚解下沾雪的斗篷,正说着明日休沐的安排。
“长乐侯府世子邀我们去西郊别院烤肉,儿子想着……”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楚临漳还没反应过来,腿上就突然多了两个挂件。
“五哥带我去烤肉。”楚昭宁像只树袋熊一样抱住楚临漳的右腿,仰起的小脸上满是期待。
她故意眨巴着大眼睛,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扑闪。
“五叔我也要去。”楚景茂有样学样地抱住左腿,还调皮地晃了晃,差点让楚临漳失去平衡。
“胡闹!”崔令仪轻斥一声,但眼角的笑纹出卖了她的真实情绪,“你们两个小淘气,快下来。”
楚临漳低头看着腿上的两个小团子,楚昭宁今天梳着双丫髻,系着红色发带,衬得小脸粉雕玉琢。
楚景茂则穿着宝蓝色小袄,圆滚滚的像个小福娃。
两人都用那种湿漉漉的、充满期待的眼神望着他,让他想起去年在猎场见过的两只小鹿。
“母亲,这…”楚临漳为难地看向崔令仪,“天寒地冻的,带着他们恐怕……”
“不带我们就不下来!”楚昭宁耍赖地抱得更紧了,还把脸贴在哥哥腿上蹭了蹭。
她内心翻了个白眼,作为一个成年人,现在居然要用这种幼稚的手段达成目的。
可是,真的…相当有效。
果然,楚临漳的表情开始松动。
崔令仪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用帕子掩住嘴角的笑意:“罢了罢了,带他们去吧,多派些人跟着便是。”
“母亲!”楚临漳无奈地抗议,但怀里的小人儿己经欢呼起来。
“五哥最好了。”楚昭宁搂着哥哥的脖子,蹭了蹭。
楚临漳哭笑不得,只能认命地叹了口气:“明日辰时出发,不许赖床。”
“嗯嗯!”两个小家伙点头如捣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