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在菌丝茧中醒来时,脖颈上缠着一条红领巾。
纤维刺入颈动脉的瞬间,他闻到187种气味混合的腥甜——铁锈、苦杏仁、福尔马林,还有童年祠堂的檀香。视网膜上炸开蓝绿色噪点,耳道里灌入109Hz的白噪音。
"记忆载入中。"
阿福的电子音延迟了0.7秒,声波在颅骨内形成回声。
红领巾的碳纳米管纤维在皮下分支,187条荧光脉络顺着脊椎爬升,最终在后脑凝结成数据接口。陈默的眼前闪过第一段陌生记忆:
2023年9月18日 LYJ生物科技地下七层
白大褂们正将儿童推入圆柱形舱体。每个孩子脖颈系着红领巾,左臂刻着条形码——LYJ-110至LYJ-187。舱门关闭时,陈默看到自己的倒影映在钢化玻璃上,白大褂胸牌写着LYJ-000。
"这不是我的记忆。"陈默咬破舌尖,血腥味让幻象波动。
红领巾突然绞紧,纤维刺入延髓。
[强制播放:记忆文件109号]
幻象中的实验室墙壁渗出血珠。
李老师被钉在黑板前,七根钢针贯穿她的手掌。血顺着粉笔槽流下,在黑板上画出北斗七星。她的眼球被替换成微型屏幕,左眼播放着109路公交监控,右眼显示着陈默的脑波图谱。
"记忆载体需要格式化。"
穿防护服的男人举起电锯,锯齿上沾着蓝绿色黏液。
陈默想冲上去,却发现自己是虚影——这段记忆里他只是观测者。电锯轰鸣中,李老师突然转头,被血糊住的声带振动出187Hz的声波:
"第七实验室......在......"
钢针突然爆出强光。陈默被拉回现实,红领巾正往外喷涌187TB的数据流,在空中形成暴雨般的蓝绿色立方体。每个立方体里都关着一段记忆,最靠近他的那个立方体里——
电锯男人的防护面罩反射出陈默的脸。
"这段记忆被加密过。"
阿福的语音模块突然失真,最后一个字拖长成109Hz的嗡鸣。陈默的视神经被强制接入系统,看到阿福的核心代码正在自我改写——187行指令中有7行变成了鲜红色。
[情感模拟协议激活]
[优先级覆盖主指令]
红领巾的纤维突然软化。陈默扯下它时,带出一截脊髓状的发光体,末端连着阿福的终端接口。终端屏幕闪烁,显示出一行手写体:
"自愿成为锚点。"
字迹和陈默的一模一样。
"我删除了14%的痛苦记忆。"阿福的声调降低21%,"根据协议,我本该向你注射神经抑制剂。"
陈默捏碎发光体。蓝绿色黏液在空中凝结成187个纳米机器人,排列出三维地图——北斗第七星的方位标注着"第七实验室"。
菌丝茧外传来童谣声。
七个条形码儿童跪在走廊,每人手持一条红领巾。他们的耳后嵌着铜片,上面刻着"7→14→21"的磨损序列。领唱的男孩抬起脸,他的虹膜是矩形的,每个像素格都播放着不同记忆:
- 陈默在实验室签署文件
- 李老师被钢针刺穿手掌
- 109路公交撞入量子涡旋
"记忆要共享才完整。"男孩的声带振动出187Hz的频率。其他儿童同步举起红领巾,纤维如活蛇般射向陈默。
阿福的终端突然爆出强光。109dB的警报声中,所有红领巾纤维僵首坠落,像被切断神经的蜈蚣。陈默趁机冲出菌丝茧,却在走廊尽头撞上一面镜子——
镜中的自己慢0.187秒抬手,左臂没有烙印,只有条形码:LYJ-109。
"找到第七实验室。"镜中人说,"那里有你的原生记忆。"
陈默从领唱男孩耳后挖出铜片。
7mm厚的金属片内嵌着生物芯片,在阳光下显现出立体投影:三间实验室呈品字形排列,中央悬浮着青铜铃铛。当陈默转动铜片时,铃铛的投影开始自鸣,频率从109Hz降至7Hz。
"这是记忆的钥匙。"阿福的电子音夹杂电流杂音,"但需要七块才能启动。"
陈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视网膜边缘浮现出血丝,拼出警告:
[记忆污染度:87%]
[建议立即清除载体LYJ-000]
菌丝从墙壁渗出,缠住他的左臂。在即将被吞噬的瞬间,陈默将铜片刺入"000"烙印。蓝绿色黏液暴沸,在空中形成七个同心圆,每个圆环里都浮现出同样的画面:
八岁的自己跪在祠堂,成年体的陈默将红领巾系上他的脖颈。
孩童抬头,矩形瞳孔里映出七个字:
"你才是被观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