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上回府的马车,沈燕宜的心还在砰砰直跳。
她自然感觉到了周砥的不对劲。
例如他放任自己进他的寝殿,例如他问的话,又或是纵容她在那边吃糕点。
那不是周砥的作风。
沈燕宜清楚明白这点,却还是忍不住乱了心跳。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定是她平日里见过的男人太少了!
对,一定是这样!
所以才会因为周砥的几句话,几个眼神就乱了心思。
只要多见见别的男子,尤其是找几个好看的,怎么都能比得过周砥那家伙!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底疯长。
马车在沈府门前一晃而过,车夫得了新的指令,调转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半个时辰后,陈府。
“你说什么?!”
陈玉筠正在绣花的手一抖,针尖狠狠扎进了指腹,她却顾不上疼,只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好友,“燕宜,你脑子没糊涂吧?你要去……去笙乐坊?”
笙乐坊,京城中最隐晦,但却人人都知晓的“高雅”场所。
那里的乐师最是可人,不仅样貌好,更都有一技之长。
风花雪月无一不通。
只是未出阁的贵女都不会去那种地方,即便只是简单去听曲的。
毕竟谁都知道,那里不仅是听曲儿的地。
“你没听错,我要去乐坊。”
沈燕宜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你陪我一起去。”
“不行!这绝对不行!”
陈玉筠想也不想就拒绝,“这要是被我爹娘知道了,他们绝对会把我关禁闭的!再说了,你为何突然想去那种地方?你有小侯爷还不够吗?”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那为什么突然?……”
“哎呀,就是好奇!没去过的地方当然会好奇了。”
沈燕宜眼神闪躲了一下,随口胡诌道:“你就当是陪我去见见世面,在大堂听听曲儿而已,我有没打算和那些小倌做那种事。”
陈玉筠显然不会相信沈燕宜的这种回答。,
她是什么性子,她还不清楚?
八成是被什么人惹得不高兴了,在这儿赌气呢。
见陈玉筠迟迟没有回应,沈燕宜便故作起身要走,“玉筠,你到底去不去?你要是不去,我一个人去了啊!”
说罢,她便真的转身要走。
“哎,你等等!”
陈玉筠见她来真的,顿时慌了神。
她知道沈燕宜的性子,向来说一不二,若真让她一个人去了那种龙潭虎穴,万一出点什么事,那可就麻烦了。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另一边,东宫。
管家已经将残席撤下,屋内又恢复了清净。
头顶的月亮的晃人眼,
周砥单手撑着额头,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被沈燕宜包扎过的地方。
回想起沈燕宜的质问,还有最后生怕他发问,坐在那里啃糕点的模样,周砥唇角就抑制不住地上扬。
在乎他与别的女子同出同入,还为此吃醋。
沈燕宜,你当真心中空空?
入夜。
作为京城最大的笙乐坊内,早已是人声鼎沸,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沈燕宜和陈玉筠换了一身低调的装扮,混在人群中,颇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陈玉筠紧紧抓着沈燕宜的衣袖,小声道:“燕宜,咱们来也来完了,还是尽早回去吧,不然沈夫人他们该着急了。”
“放心吧,没事儿。”
沈燕宜对此到显得自在很多,一脸好奇的看着周围,笑着开口:“我来之前特地差人到家里送了封信,说了我今晚要在宫中和公主商议商铺的事情,晚些回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目光在那些穿梭于席间的清秀小倌身上。
容貌确实都算出挑,但不知为何,看在眼里,却有些索然无味。
这个没了几分气质,那个少了几分身形……
就在沈燕宜混沌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小兔崽子,给你脸了是不是?让你陪王公子喝杯酒,你还敢躲?”
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正揪着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扬手就要扇他耳光。
“住手!”
沈燕宜想也不想便开了口。
她这一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管事回头见是两个面生的姑娘家,顿时一脸不耐:“哟,这是哪家的姑娘,我管教坊中不长耳的乐师,怎的也要管?要是学人英雄救美,也得有……。”
“啪——”
一张银票干脆利落的被拍在桌上。
沈燕宜也懒得与他废话,“这个人,我今晚包了,不知道能不能管?”
原本还阴阳怪气的管事看到那一百两的银票,眼睛都直了,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看向沈燕宜的笑中都带着谄媚,“姑娘好眼光!小的这就让他去伺候您!”
说罢,便将那少年推向了沈燕宜。
少年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被沈燕宜伸手扶住。
“多谢……姑娘。”
他抬起头,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感激。
沈燕宜刚想说“不必”,那少年却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了她的衣袖,躲在她身后,瑟瑟发抖。
沈燕宜有些无奈。
而这一幕,恰好落在了二楼雅间的栏杆旁,一个身着锦衣的年轻男子眼中。
庄怀砚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楼下的一场戏。
只是当那女英雄带着少年转过身时,庄怀砚脸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僵住。
那不是……沈家女?
见到这儿,庄怀砚没忍住笑出声,哪怕用手中的这扇遮掩,也盖不住他眼底幸灾乐祸的模样。
转身,他从乐坊的后门而出,来到了最近的一家酒楼。
包间内。
周砥正在查看暗卫送来的密信,听到动静,便知道是庄怀砚回来了。
“你这出去点个酒的时间可有够长的。”
“点下别看这密信了,有有趣儿的事情给你说。”
闻言,周砥疑惑抬头。
庄怀砚笑道:“我在隔壁乐坊碰到了……沈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