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山。
真正意义上的山门,终于出现在两人面前。
槐一站在那石门之前,久久未动。
这石门高约三丈,形状古拙粗犷,像是被巨兽以利爪硬生生凿开的山岩,门上并无门扉,却自有一种**“未得允许,无法通过”**的压迫感。
门内风声不响,却透着一股深寒,像是冬夜冰井下吹来的冷息。
白鸢走近,眉头微皱:“魂门?”
槐一点头。
“我不认得它的纹路。但魂识在靠近这里时,自主沉入了最深处……像是被什么引动。”
“是第三魂?”白鸢问。
“还不清楚。”槐一低声,“但它……在等我。”
他不再犹豫,抬爪迈入石门之中。
一脚踏入。
风声忽灭。
如同从这个世界抽离出去。
……
门后的空间,不是山道。
而是——井。
巨大的井。
比他从前见过的观命井更古老,更幽深。
井壁布满断裂的魂纹、符咒残章,还有无数灰白色的指痕,像是生者临死前徒劳的挣扎,被封印在时间的泥土里。
井底不是水,是一片似雾似魂的黑气,在缓慢翻涌。
而在黑气最深处,有一道影。
不是人。
也不是猫。
它没有确切的形体,只有九条断裂的尾巴,拖曳在地,微微颤动着。
每一条尾巴上,都刻着一个不同的印记。
其中第三条,闪着淡淡的金光——
那是第三魂印的归处。
槐一走下台阶,脚下的魂力愈加凝滞。他能感受到身体里那第二魂的躁动正在逐渐平复,而第三魂的意识,像是冷冷地盯着他。
没有敌意,却也绝非认同。
它更像是在评估。
试探。
挑选。
白鸢没再跟来。
她站在魂门之外,静静看着这只猫的背影消失在井中,神情复杂。
……
井中,槐一终于走近那道影。
他停住,盯着那道混沌的九尾身影。
“你是谁?”
影无声。
但在下一瞬,一阵突如其来的撕裂感,从识海深处涌起!
他的意识仿佛被拽进另一片空间。
那里空无一物。
只有一条白毛断尾,孤零零地插在干裂的黄土地上。
远处,有一个声音在低低吟唱。
“……一条尾换一口气,一命断,二命存,三命借,西命魂……”
“你在背负什么?”
槐一耳中回荡着这声音,仿佛千百年前就听过,却又完全陌生。
忽然,识海深处炸开一圈波澜,那道尾影倏然化形!
锋利、敏捷、杀意凛然——它从魂影中抽出一截“骨钩”,首刺向槐一的眼眶!
不是幻象,是攻击!
槐一瞬间抬爪,堪堪挡住,但那骨钩触爪的一刻,第三魂的力量渗透进来。
不是冲突,是刻入。
他“看见”了一段记忆。
——一只猫在魂井中啃食断骨,只为在冬夜撑过一夜。
——它杀过同伴,偷了符囊,在修士营地外蜷缩三月,苟活于阵法边缘。
——它不曾被驯服,却曾为了活下去而叩过人的脚边。
第三魂,是“活下来的那一个”。
哪怕要杀光一切。
它没有任何温情,没有名。
它只留下一个意念:
“若你愿活,便承我爪。”
魂力汹涌而入,第三尾的金印瞬间浮现在槐一后颈之下,融入血脉!
……
魂影消散。
槐一猛然睁眼,己回到井中。
背脊一痛,第三道尾骨印痕,如烈火灼烙,一寸寸刻进皮肉。
但他未叫一声。
他只是缓缓低头,盯着那影子最后留下的方向,喃喃道:
“活下来的那一个……”
“是你。”
“也是我。”
他起身,毛发倒竖,眼中杀意如刃。
“走。”
“还有井,要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