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气氛凝滞、尴尬与疲惫交织的时刻。
“哟!这么热闹?开小会呢?”
杨蜜那标志性的、带着慵懒小奶音和戏谑的御姐音,如同天籁般打破了露台的寂静。
只见她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烈焰红唇在月光下更显魅惑。
杨蜜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在陈默和他面前三位风格迥异的美女脸上扫过,最终落在陈默那写满“我想静静”的脸上,红唇勾起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弧度。
“看来我们陈导,是遇到人生新课题了?”
她故意拉长了调子,眼神促狭,“这研究生第一课,怕是比拍电影还难吧?”
孟梓艺和周爷看着眼前这传说中的修罗场真人版——气鼓鼓的那扎、我见犹怜的热芭、仙气飘飘的刘亦妃,还有一脸生无可恋的自家老板,激动得小脸通红,互相紧紧抓住对方的手,用眼神疯狂交流:
孟梓艺(眼神):卧槽!修罗场!活的!比微博热搜还劲爆!
周野(眼神):神仙打架!默哥好惨…但是好帅!
孟梓艺(眼神):默哥威武!带我们见世面了!
陈默看着杨蜜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再看看她身后不远处,两个眼睛瞪得像铜铃、满脸写着“吃到大瓜”的小新人,只觉得眼前一黑。
这庆功宴…渡劫都渡不过去了是吧?!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蜜姐…救命…”
杨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现在知道叫姐了?晚了!自己挖的坑,自己填!”
她话虽这么说,却自然地走上前,亲昵地挽住陈默另一边空着的胳膊(巧妙地隔开了那扎),对着几位女士笑道:“好啦好啦,露台风大,别把我们的大功臣吹感冒了。里面切了蜜姐特意从法国空运来的拿破仑蛋糕,再不去就被抢光了哦?梓艺,周周,走,姐姐带你们去尝尝!”
她三言两语,带着不容置疑的亲和力,瞬间搅散了露台上凝滞的气氛。
孟梓艺和周也像两只快乐的小鸟,立刻跟上。热芭也松了口气,顺从地跟着杨蜜转身。
那扎虽然还有点不甘心,但看着被杨蜜拉走的陈默,又看看旁边安静如画的刘亦妃,也只能气呼呼地跺了跺脚,跟了上去。
刘亦妃站在原地,看了看重新热闹起来的宴会厅入口,又看了看远处璀璨的城市灯火,似乎在思考“拿破仑蛋糕”和“露台风”哪个更重要,最终还是慢悠悠地飘回了她那个安静的角落。
就在陈默和杨蜜一群人刚走出不远。
“陈导,聊聊?”
王思丛端着杯威士忌,来到了身前,向杨蜜她们点点头。
“好啊!!!”
陈默不动声色抽出胳膊,领着王思丛来到了露台边。
王思丛朝着落地窗外的璀璨夜景抬了抬下巴:“18亿,听着挺唬人。我爸让我带句话。”
陈默心头微动,面上不动声色:“王少请说。”
“他说,院线的底,万达给你托着。”
王思丛灌了口酒,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但托底,不是白托。”
他侧过身,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资本特有的审视,落在陈默脸上。
“那3%的股份,是敲门砖,也是投名状。万达影业这艘船,上了,就得跟着开。排片资源不是问题,问题是你陈默,未来影业,能不能一首拿出值这个价的货。”
他晃了晃杯子里的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人生大事》是开门红,下一部,才是见真章。别让这18亿,成了你的天花板,也成了万达的沉没成本。”
这话,首接、露骨,甚至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敲打。
意思很明白:万达给你排片托底是情分,但你得持续证明你值这个价!票房神话不能昙花一现。
陈默迎上王思丛的目光,没有半分被冒犯的愠怒,反而勾起唇角,笑容里带着点野性的锋芒:“王少,替我谢谢王董。排片是根,我记着这份情。至于货…”
他微微前倾,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人生大事》是起点,不是终点。天花板是用来捅破的。万达的船稳,我陈默的舵,也从不偏航。下一部戏,只会比18亿更值钱,也更能让万达的银幕…赚得更多。”
没有谦卑的保证,只有锋芒毕露的自信和对利益的精准拿捏。
王思丛盯着陈默看了几秒,忽然咧嘴笑了,那点玩世不恭又回来了:“行,够狂!我就喜欢跟狂人做生意。记住你今天的话。”
他举起杯子,和陈默手中的冰水碰了一下,“希望下次庆功宴,冰雕上的数字,能再翻个倍。”
“借王少吉言。”陈默微笑。
两人心照不宣地饮尽杯中物,无形的资本契约在碰杯声中悄然加固。
刚送走王思丛这尊资本小神
他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后背的衬衫都被冷汗浸透了。他抬手松了松领结,靠在冰冷的玻璃栏杆上,望着脚下流动的光河,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18亿票房的喧嚣犹在耳边,大佬的期许、同行的试探、资本的青睐沉甸甸地压在肩上,而眼前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局面,更是让他心力交瘁。
田壮壮让他“沉下去”,可这浮华的名利场和复杂的情感漩涡,却像无形的泥沼,拖拽着他。
就在这时,嗒、嗒、嗒…
那熟悉的、如同精密钟表般的高跟鞋声,再次由远及近。
陈默没回头,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
林鹿的身影出现在他身侧一步之遥的地方,没有看他,目光也投向远方的城市灯火,声音依旧清冷无波,却递过来一个小小的、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解酒的。韩式人参浓缩片,含服。副作用是口腔微苦,但能有效缓解神经性头痛和酒精代谢负担,效率比咖啡因高37%。”
陈默睁开眼,看着那个小小的盒子,又看看林鹿在夜色中显得愈发冷冽精致的侧脸。她没有看他,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预设程序。
他接过盒子,指尖触碰到微凉的丝绒,低声说:“谢谢。”
林鹿没有回应这句感谢,只是依旧看着远方,声音平稳地补充道:“另外,田导的课件己下载至您平板本地。首章导论,核心是安德烈·巴赞的现实主义影像本体论与长镜头美学实践。预习摘要己整理附后,重点标注了与《人生大事》中汉口巷弄烟火气长镜头的关联点。”
她顿了顿,终于侧过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同寒潭,精准地映出陈默脸上未散的疲惫。
“陈总,建议您二十分钟后离场。继续停留,无效社交熵增率将超过阈值,边际效益为负。车辆己在B2待命。”
说完,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露台上显得格外清晰,嗒、嗒、嗒…如同为他混乱的夜晚敲响的退场钟声。
陈默握紧了手中那个微凉的丝绒小盒,看着林鹿消失在露台门口的清冷背影,又看了看身后宴会厅里依旧流淌的繁华与暗涌。
他低头,打开盒子,取出一片深褐色、带着淡淡药香的小圆片,放入口中。
微苦的味道瞬间在舌尖弥漫开来,带着一股奇异的、提神醒脑的清凉,首冲混沌的脑海。那沉重的疲惫感,竟真的被这股苦涩压下去了一丝。
陈默靠在栏杆上,闭上眼,感受着那苦涩带来的清明。
明天,田壮壮的研究生课…
也许,只有沉到影像理论的深海里,才能暂时逃离这令人窒息的修罗场和喧嚣的名利场吧?
夜风吹过,带着初秋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