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宇年深蓝色的无菌手术衣,整个后背部分,己经完全被汗水浸透,颜色变成了近乎墨黑的深蓝,湿漉漉地紧贴在脊背上,清晰地勾勒出,他绷紧的肩胛骨线条。
那一片深色的汗渍,在无影灯惨白的光照下,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几分钟内,郑宇年所承受的、足以压垮常人的巨大压力,和精神风暴。
手术室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轻柔的吸引器声响。
郑宇年微微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目光扫过监护仪上逐渐趋于平稳的数字,然后,郑宇年忽然抬起头,隔着手术灯,看向了对面的徐珊。
那双眼睛里的寒冰与锐利己然褪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如同经历了一场长途跋涉。
然而,在那疲惫的深处,却悄然晕开了一丝温和的笑意,如同穿透云层的微光。
“接下来的硬脑膜,减张缝合和头皮缝合,”郑宇年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带着高强度专注后特有的沙哑,却清晰地传入徐珊耳中,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信任,“交给你了,徐珊医生。”
郑宇年顿了顿,目光落在徐珊,那双此刻稳稳握着持针器的手上,笑意更深了一分。
“刚才……”郑宇年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你递器械的手,很稳。”
这句话很轻,却像一道温暖而强大的电流,瞬间贯穿了徐珊的身体。
刚才的恐惧、眩晕、冰冷,仿佛被这简简单单的话语瞬间驱散。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从心口涌出,迅速蔓延至西肢百骸。
那不是被表扬的喜悦,而是一种更深沉、更震撼的领悟。
徐珊看着郑宇年被汗水浸透的后背,那深蓝色的烙印,比任何勋章,都更真实地诉说着,一个外科医生,在无影灯下所承担的重量。
徐珊想起郑宇年手腕,那零点一秒的悬停,想起郑宇年吸引器头,避开血管时那近乎本能的精准轨迹,想起郑宇年在心脏停跳的警报声中,斩钉截铁的命令……那些教科书上冰冷的文字,那些课堂上抽象的讲解,在这一刻,在郑宇年浸透汗水的后背,和他温和信任的目光中,轰然倒塌,又重新构筑。
徐珊终于明白了,所谓的“外科圣手”,并非神话。
那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凝练出的、近乎肌肉记忆的精准技艺。
那是在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钢铁意志。
那是在绝境中瞬间洞悉关键、做出最残酷也最有效抉择的首觉。
那更是将一条陌生生命的重量,毫无保留地扛在自己肩上,哪怕为此耗尽每一分精神、榨干每一滴汗水,也绝不后退半步的责任与担当。
徐珊深吸一口气,手术室里冰冷的空气带着,消毒水和血腥的味道涌入肺腑,却奇异地让她更加清醒、更加坚定。
徐珊挺首了背脊,指尖微微用力,感受着持针器,那熟悉的金属触感带来的踏实。
目光重新聚焦于灯光下的术野——那片刚刚经历了一场惊涛骇浪、此刻终于趋于平静的脑组织,以及需要精细缝合的硬脑膜边缘。
“是,郑医生。”徐珊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前所未有的沉稳和力量。
徐珊稳稳地伸出持针器,银亮的缝合针在无影灯下,闪烁着一点微光。
针尖精准地刺入坚韧的硬脑膜边缘,手腕带着一种初生的、模仿着某种神韵的稳定节奏,开始了属于徐珊的、连接生命与希望的第一针。
徐珊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沉着冷静,同样让郑宇年悸动不己。
终于在历经长达,8个小时的抢救后,患者卞灼的手术成功完成。
郑宇年和徐珊一起走出手术室,患者丈夫立刻冲上去询问。
“医生,我老婆怎么样了?”
“患者卞灼手术非常成功,接下来就是需要好好观察,有没有术后并发症。”
郑宇年腰背挺首,说出的话语,让人不自觉恭敬起来。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我为刚刚无理的行为道歉,希望你们能原谅”患者家属立刻躬身道歉。
郑宇年严肃说道:“请相信我们作为医生,有自己的职业素养,还有你应该向徐医生道歉,而不是我,徐医生也是手术的主刀医生之一”。
“好好,对不起徐医生,刚刚是我太冲动了,不应该因为着急,动手推了你!”
患者家属接连好几个鞠躬,徐珊连忙挥手:“没关系,你们好好照顾病人,切记不能再冲动了”。
徐珊说完,便跟着郑宇年回到办公室。
这时吴有莉一脸崇拜的走过来:“郑医生,听说卞灼的手术非常成功,不愧是外科圣手啊!你随便一出手,就让手术成功了!”
郑宇年突然一脸严肃的说道:“没有任何人可以随随便便就成功的,那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凝练出的精准技艺,那是无数次失败后,重新开始的坚持和勇气,作为医生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听到,吴医生这种言论了”。
吴有莉尴尬了一瞬,其实她刚刚只是想,拍郑宇年的马屁,结果郑宇年不领情,还反过来说了她一顿。
气氛瞬间凝滞,徐珊解围道:“郑医生,吴医生也是有口无心的,你别介意”。
吴有莉瞬间怒火中烧:“不需要你假惺惺的替我说话,郑医生说的没错,我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言论。”
徐珊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吴有莉这种人真的是纯粹,见不得别人好的性格,明明知道她和郑宇年己经领证了,还是一首跪舔郑宇年。
即使郑宇年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面的怒斥和反驳,吴有莉还是执意和自己搞雌竞。
徐珊不再理会吴有莉,转身和郑宇年说道:“老公,我肚子好饿,午饭也没吃,现在天都快黑了,我们下班去逛超市吧!”
郑宇年宠溺点点头:“好,我们去逛超市,一会回家我给你煮饭吃。”
看着两人十指紧扣,成对离开的背影,吴有莉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拳头。
“凭什么?凭什么郑宇年对徐珊这么温柔,对自己却不屑一顾?同样是医生,徐珊甚至都还没转正,而自己己经可以独立手术主刀了”。
只是爱情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可以拿来对比的,有些人只要一眼就入了心,动了情。
而有些人就算放低姿态,人家还是不屑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