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和冰冷的侵入感如同潮水,一波强过一波,疯狂地冲刷、撕扯着我的意识。
识海深处,那些构成“我”的根基,那些属于“云岫”的一切,正在被那股蛮横的紫色力量强行剥离、粉碎、抹除。名字,过往,修为,喜怒哀乐……甚至对痛楚本身的感知,都在飞速地模糊、远去。
黑暗温柔地拥抱过来,带着解脱的诱惑。最后残存的意识碎片里,只剩下沈烬那双冰冷的、充满绝对占有欲的眼睛,像两颗淬毒的寒星,烙印在灵魂即将湮灭的深渊边缘。
“记住……只属于我……”
彻底坠入虚无前,这是他留给我唯一的声音。
……
意识像沉船,从冰冷漆黑的海底一点点上浮。
眼皮沉重得如同压着千斤巨石。我费力地掀开一条缝隙,刺目的白光瞬间涌入,激得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的视野里,不再是剑阁穹顶那冰冷的黑色符文,而是……
是洗得发白的靛蓝色粗布帐子顶。边角磨损得厉害,打着几个同样粗糙的补丁。一股混合着廉价皂角、陈旧木头和淡淡食物残渣的味道,取代了剑阁里终年不散的寒气和血腥。
这不是剑阁。
心脏猛地一缩,随即又因这陌生的环境而茫然地停滞了一瞬。我是谁?我在哪?
“醒了?” 一个略显尖利的女声在床边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真是命大,烧了两天两夜,还以为你要交代过去了。”
一张陌生的、颧骨略高的脸探了过来,大约三十上下,穿着深青色的仆妇衣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挽成一个紧绷的圆髻。她手里拿着一块半湿的粗布巾子,动作不算温柔地拍在我额头上。
“唔……” 额头上传来的湿冷触感和拍打的力道让我下意识地蹙眉,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全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又酸又软,提不起一丝力气。
“哼,醒了就好。” 那仆妇收回手,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以后机灵点!大小姐要去牡丹宴,让你跟着是抬举你!端个盘子都能摔了,还把自己磕晕过去,连累我们整个兰香院挨管事的训斥!晦气!”
她连珠炮似的数落着,唾沫星子几乎溅到我脸上,“记住了,你是阿芜!侯府兰香院的三等粗使丫头!再这么笨手笨脚惹主子不快,仔细你的皮!”
阿芜?三等粗使丫头?侯府兰香院?
这些陌生的词汇像冰冷的石子,一颗颗砸进我混乱不堪的脑海,激不起半点涟漪。只有一片空白,茫然无措的巨大空白。
我是谁?从哪里来?为何会在这里?那个“大小姐”,那个“牡丹宴”,又是什么?
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不是之前那种撕裂灵魂的剧痛,而是一种空泛的、仿佛缺失了最重要支撑物的钝痛。
“哑巴了?” 仆妇见我只呆呆地看着她,毫无反应,更加不耐,伸手用力戳了一下我的肩膀,“听见没有?醒了就赶紧起来!一堆活计等着呢!别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