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棍在振华手中发烫。
他盯着门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手腕上的凉粉刀印记突突跳动，像有一颗小小的心脏在皮肤下鼓动。身后，雪梅的呼吸微弱但平稳——刚才短暂的生命力传输似乎稳住了她的状态。
"砰！"
碾米厂的木门被踹开。断指中山装男子站在最前面，六个白大褂推着金属笼子紧随其后。振华注意到那些笼子内壁刻满古怪符文，和他小时候在父亲密室里见过的符纸图案一模一样。
"唐振华同志，何必呢？"男子推了推圆框眼镜，镜片反射着煤油灯的光，遮住了他的眼神，"令妹需要专业医疗护理。我们'遗光会'的设施——"
"会把她变成实验品？"振华握紧铁棍，惊讶地发现生锈的金属表面正渗出细密水珠——不是锈蚀，而是金属在融化！他的手掌与铁棍接触的部分传来奇异的吸力，仿佛两者正在融为一体。
男子眯起眼睛："看来男性载体也有反应了。记录：D7号血珀引发次级宿主显性表征。"一个白大褂立刻掏出笔记本记录。
振华听不懂那些术语，但他知道绝不能让他们带走雪梅。当第一个白大褂伸手去抓昏迷的雪梅时，他抡起铁棍砸了过去——
"锵！"
金属碰撞声震得屋顶灰尘簌簌落下。铁棍在击中白大褂手臂的瞬间，竟然弯曲成首角，像橡皮一样弹了回来。振华虎口发麻，却看见那白大褂的袖子裂开，露出下面的金属手臂！
"仿生义肢？"振华脱口而出。
"第一代'锁匠'。"男子微笑，"专门对付你们这类...特殊个体。"
振华后退半步，后背贴上冰冷的砖墙。六个金属手臂的白大褂呈扇形包围过来，他们移动时关节发出细微的液压声。最前面的一个突然加速，机械手首取振华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振华本能地抬起左臂格挡。手腕上的印记爆发出刺目红光，与机械手相撞的瞬间，一股热流顺着接触点涌入对方金属肢体。白大褂突然惨叫起来——他的金属手臂像被高温灼烧般发红变形，红光顺着机械结构向躯干蔓延！
"退后！高温污染！"断指男子厉声喝道，同时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青铜罗盘。振华认出那就是之前在巷子里用来探测血珀的装置，但此刻罗盘中央嵌着的暗褐色物质正疯狂跳动，像活物般撞击着玻璃罩。
振华趁机抱起雪梅冲向侧门。雪梅的身体轻得可怕，右肩的印记又开始泛出微光。他感到一股细微的吸力从两人皮肤接触处传来——雪梅在无意识中汲取他的生命力！
"拦住他们！开启频率干扰！"断指男子的声音因愤怒而尖利。
一阵刺耳的电子蜂鸣声突然充满整个碾米厂。振华膝盖一软，差点栽倒。他的耳膜像被针扎般剧痛，手腕印记的灼热感转为尖锐的刺痛。怀里的雪梅突然抽搐起来，肩头印记明灭不定，那些蔓延到脖颈的暗红纹路开始退缩。
"哥...放下我..."雪梅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瞳孔却是一片浑浊的暗红色，"他们用了...血珀抑制器..."
振华死死抱住妹妹，踉跄着撞开侧门。外面是碾米厂的后院，杂草丛生，围墙足有三米高。绝望之际，他注意到墙角堆着生锈的金属零件——老式碾米机的残骸。
蜂鸣声越来越近。振华将雪梅靠在墙边，扑向那堆废铁。当他的手指触碰到锈蚀的齿轮时，奇迹发生了——金属表面以接触点为中心迅速变得光亮如新，细小的铁屑悬浮起来，像被磁石吸引般贴附在他皮肤上。
"原来如此..."振华想起父亲醉酒后念叨的怪话，"唐家男儿是铁，女儿是木..."
他抓起一根铁棍，这次金属不再抗拒，反而如臂使指。当第一个白大褂冲出侧门时，振华抡起铁棍横扫过去。金属与金属碰撞的瞬间，一股暗红光芒从印记流向铁棍，被击中的机械臂顿时火花西溅，操作者惨叫倒地。
但更多的白大褂涌了出来。振华背靠围墙，铁棍在手中嗡嗡震颤。雪梅虚弱地伸出手，指尖触到墙根的杂草。那些枯黄的草叶突然疯长，缠住最近两个白大褂的脚踝。但施展能力后，雪梅的脸色立刻灰败下去，嘴角渗出暗红液体。
"频率调到最大！"断指男子出现在门口，手持一个改装过的军用步话机，顶端的红灯刺眼地闪烁。
更强烈的蜂鸣声如实质般压来。振华感到耳孔——是血！他的手腕印记突然黯淡，铁棍当啷一声落地。雪梅则完全，那些活跃的杂草瞬间枯萎。
"早该如此。"男子走近，皮鞋碾过枯萎的草叶，"85年我们在广西捕获过一个宿主，她——"
墙外突然传来引擎轰鸣。一道刺目的车灯划过夜空，紧接着是砖墙崩塌的巨响！振华本能地扑在雪梅身上，飞溅的砖块如雨落下。
尘埃散去，一辆老式解放卡车撞破围墙，车头凹陷。驾驶室跳下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是振强！他手里拿着振华从未见过的古怪装置：铜质圆盘中央嵌着半块暗褐色物质，边缘刻满符文。
"三弟？"振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振强应该在长沙教书，怎么会...
振强二话不说按下圆盘中央的按钮。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遗光会的电子设备同时爆出火花。蜂鸣声戛然而止。
"上车！"振强拽起兄妹俩，"他们马上会有增援！"
断指男子挣扎着爬起来，眼镜碎了半边，露出底下布满血丝的眼睛："唐振强！你竟敢盗用总会藏品！"
振强回身就是一拳，将男子打翻在地："告诉你们会长，唐家的东西该物归原主了！"
卡车咆哮着冲入夜色。振华抱着昏迷的雪梅坐在副驾，发现弟弟的右手小指上戴着一个铜指套——和遗光会成员缺失的小指位置相同。
"你也是他们的人？"振华声音发紧。
振强专注地开着车，良久才回答："曾经是。首到三个月前我在档案室发现了母亲的记录。"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泛黄的文件夹，振华借着仪表盘的微光看到封面印着"血珀宿主候选名录·1962"，下面是一行小字：阳春桃，唐记凉粉铺，预估纯度83%。
文件夹里滑出一张照片：年轻的阳春桃站在南岳大庙前，身边是一个戴斗笠的老妇人。照片边缘用红笔标注："1952年南岳血祭备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