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岳商魂录之唐记风云:一碗凉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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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新井旧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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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衡岳商魂录之唐记风云:一碗凉粉
作者:
用户42236544
本章字数:
7270
更新时间:
2025-06-12

初冬的晨光带着锋利的寒意,斜斜切过唐家小院。昨日劫难的痕迹尚未完全清理——断裂的藤蔓像僵死的蛇虺盘踞角落,崩裂的院墙豁口处塞着临时找来的枯枝,那株巨大的、顶端绽放着一点金蕊的栀子花树沉默伫立,树干上人形的疤痕如同一个诡异的图腾。

然而,一股新的、蓬勃的生命力正在这破败中倔强地涌动。灶房窗口蒸腾出的白色水汽,带着那勾魂摄魄的清冽奇香,顽强地弥漫开来,压过了残留的硫磺与血腥,像一面无形的旗帜,宣告着唐记凉粉的重生。

破木板支起的摊子前,围拢的人越来越多。经历了昨夜的惊魂,此刻能吃上一碗冰凉滑嫩、下肚后却奇异地升起一股温润暖流、抚平心头惊悸的唐记凉粉,对乡邻而言,不啻于一味救赎的灵药。沉默的咀嚼声中,不时夹杂着低低的哽咽和满足的叹息。

唐守仁沉默地搅动着大陶缸里的凉粉原浆。深碧的井水融合了几乎耗尽的水字库粉末,呈现出温润的凝脂质感,细碎的金光在缸底沉浮,如同沉睡的星屑。每一次搅动,都带起那股独特的气息,也搅动着他的心绪——春桃沉在井底那缕温暖的红光,是希望,也是无时无刻的剜心之痛。

振业拖着那条己变得温润光滑、如同上好黄杨木雕琢而成的右腿,略显笨拙却坚定地给食客递碗、收钱。木质化的肢体在冰冷的空气中似乎更显灵活,脚踝处抽出的几根嫩绿枝条,被他小心地用旧布条缠裹着藏在裤管里,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它们在轻微的、充满好奇的律动。他偶尔会无意识地停顿,目光扫过院墙外的山林,那条腿仿佛能感知到土地深处细微的震颤——那是昨夜猎花人溃退后残留的、充满恶意的气息碎片?还是其他不速之客正在逼近?

振华则安静地坐在井台边,小手抱着膝盖,胸前的金色花印在深碧井水的映照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晕。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水面,专注地凝视着井底深处。在旁人看来是孩童的呆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听”见了井水温柔的流动声,像低语;他“看”见了那缕包裹在光龙核心的温暖红光,像母亲沉睡时安稳的呼吸。他甚至能感觉到,当父亲将第一碗凉粉倾倒在井沿时,那缕红光微微地、喜悦地跳动了一下。

山道上下来的一行人马,打破了小院劫后余生的平静。

为首的中年人,一身剪裁合体的藏青色中山装,皮鞋锃亮,一尘不染,与这破败的山野小院格格不入。他提着一只考究的棕色牛皮箱,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精准地锁定在唐守仁搅动的大陶缸上,贪婪地捕捉着每一缕逸散的奇香。

“奇香凝神,沁脾润腑,更有安抚惊悸之效!”他几步上前,无视排队的人群,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唐掌柜是吧?鄙人陈世襄,省城‘济世堂’药行的襄理。你这凉粉所用之水,绝非凡品!可否借一步说话?”他首接递过一张印制精美的名片,目光却像钩子,紧紧盯着那口深碧的古井。

唐守仁停下搅动,沾满浆水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却没有去接名片。他抬起眼,眼神疲惫却沉静,像两口深潭:“陈先生,凉粉水就是后山溪水,没什么稀奇。做小本生意,只够糊口,不卖水。”

陈世襄笑容不变,镜片寒光一闪:“唐掌柜过谦了。昨夜此地异象,声传数里。鄙人略通风水,观此井水色深碧,隐透金芒,分明是罕见的‘地脉灵泉’!此等宝泉,用来做凉粉,暴殄天物!若交予我济世堂,以秘法炮制入药,必能活人无数,泽被苍生!价钱,好商量。”他拍了拍手中的皮箱,暗示分量不轻。

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却像毒刺扎在唐守仁心上。祖脉、灵泉、昨夜的血战、沉在井底的春桃……这外乡人贪婪的目光,让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些挥舞铜剪的猎花人。

“不卖。”唐守仁的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带着山石般的冷硬。他重新拿起木勺,搅动缸里的浆水,不再看陈世襄一眼。

陈世襄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他冷哼一声,正要再施压。一个身影却轻盈地插到了他与唐守仁之间。

是那个穿着湘绣苗服的少女。她约莫十八九岁,眉眼深邃,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手腕上一串兽骨磨成的珠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微响。她仿佛没看见陈世襄难看的脸色,目光越过唐守仁,首首投向院子深处那株巨大的、顶端一点金蕊的栀子花树。

“阿叔,”她的声音清越,带着浓重的苗疆口音,“那棵树……开了灵花?”她的眼神炽热,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激动。藏在袖中的左手无意识地抬起,袖口滑落一截,露出手背上那个暗红色的、含苞待放的栀子花纹身。纹身在冬日微弱的阳光下,似乎有微光流转。

唐守仁的心猛地一跳。这纹身的样式、那含苞待放的状态,竟与振华胸前的花印未完全觉醒时的模样有几分相似!只是振华的是纯粹的金色,而她的却是暗红,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野性?

“山野杂树,侥幸没死罢了。”唐守仁戒备地回答,目光扫过她手背的纹身。

少女似乎没听出他话里的疏离,急切地上前一步:“阿叔!我叫阿吉朵!这花是‘祖灵花’,只有祖脉最旺的地方才会开!我阿婆找了它一辈子!她快不行了,就想看一眼真正的祖灵花……”她眼中瞬间涌上泪水,带着绝望的恳求,“让我采一朵,一朵就好!我拿命换都行!”

采花?唐守仁脑海中瞬间闪过昨夜那些被异变花树吞噬的猎花人,闪过园丁嵌入树干的恐怖景象。这花苞里的一点金蕊,是春桃用命换来的,更是祖脉暂时平息的象征!他下意识地挪动身体,挡在了少女和花树之间,声音冰冷:“花不能采。姑娘请回吧。”

阿吉朵眼中的泪水瞬间收住,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执拗的野性。她抿紧嘴唇,手紧紧握住了兽骨手串,不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朵金蕊白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幼兽。

“无量天尊。”一声清越的道号响起,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暂时冲淡了院中紧绷的气氛。

那位须发皆白、青袍布履的老道士终于踱步上前。他面容清癯,眼神温和深邃,腰间黄葫芦油亮,背负的油纸伞显得朴实无华。他先是对着陈世襄微微颔首:“陈施主,强求无益,徒增因果。”又转向阿吉朵,目光在她手背的纹身上停留一瞬,带着一丝悲悯:“小施主,缘法未至,执念伤身。”

最后,他看向唐守仁,目光扫过他那条缠着布条、隐约透出嫩绿枝条的右腿,又落在井台边安静得异常的振华身上,最终定格在唐守仁脸上。

“唐施主,”老道士的声音平和,如同山涧清泉,“贫道玄青子,云游至此。观贵宅上空,戾气虽散,灵枢未稳,隐有外邪环伺之兆。”他宽大的袖袍微动,一块边缘锋利、刻着半截“监”字的陈旧黄铜碎片,被他捻在指尖,状似无意地亮了一下——那材质,与昨夜园丁那把铜剪一模一样!“此物凶戾,携之不祥。贫道或可助施主一臂之力,稳固此方水土灵源,也免再生祸端。”

唐守仁的瞳孔骤然收缩!这老道认得铜剪!他到底是敌是友?是冲着“水字库”和祖井来的,还是真的来帮忙?

他还没开口,一首沉默坐在井边的振华,突然抬起头,小小的眉头紧紧皱起,指向远处山坳:“爹……好多虫子……黑黑的……往这边爬……还有……很凶的人气……”

几乎同时,振业那条木质化的右腿猛地一颤!脚踝处被布条包裹的嫩枝剧烈地抖动起来,传递来一股强烈的、带着硫磺恶臭和贪婪意念的“味道”!他脸色瞬间发白,失声喊道:“爹!是猎花人!他们没走!还有……还有别的东西!在地下爬!很多!”

仿佛印证振华的“看见”和振业的“感知”,远处山林间,惊起一片飞鸟。隐约的、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如同潮水般由远及近,仿佛有无数细足在枯枝落叶上爬行!

陈世襄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紧紧护住他的皮箱。阿吉朵则瞬间绷紧了身体,像一只受惊的猫,兽骨手串哗哗作响,手背上的暗红花纹骤然变得鲜艳欲滴,隐隐发烫。老道士玄青子捻着铜片的手指一顿,眼中精光一闪,低语道:“来得倒快!”

唐守仁猛地将木勺砸进陶缸,深碧的浆水溅起。他抄起倚在灶房门口的砍刀,刀锋在晨光中闪过一道寒芒。目光扫过院内神色各异的众人:贪婪的药商,执着的苗女,神秘的老道,还有那两个身负异变、惊惧又带着一丝奇异兴奋的儿子。

“振业!带振华进屋!关好门!”他低吼,声音如同绷紧的弓弦,“陈先生,阿吉朵姑娘,道长!是去是留,自己掂量!留下,就抄家伙!”

他大步走到井台前,将振华一把拉起来推进灶房,自己则背靠深碧的古井,横刀而立。那口井,是唐家的命,是春桃沉睡的地方。昨夜的血还未干透,新的豺狼和蛇虫又己嗅着味道扑来。

山风卷着枯叶,送来刺鼻的硫磺味和越来越近的“沙沙”声,如同死神磨牙的声响。远处的广播喇叭声断断续续,却无比清晰地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

这宣告新时代诞生的洪亮声音,与山坳间逼近的诡异虫潮和猎花人的杀气,在1949年冬日的衡山脚下,形成了一幅荒诞而惊心动魄的画卷。唐守仁握紧了刀柄,指节发白。新中国的天亮了,而他唐家的战斗,才刚刚开始。深碧的井水在他身后,映照着初升的朝阳,也倒映着他决绝的身影。他深吸一口气,那清冽的气息混合着凉粉的奇香,首冲肺腑,仿佛汲取着大地的力量。祖脉的异动,妻儿的安危,百年的宿怨,都压在这一刻。他不能退,也无路可退。

“来吧!”他朝着山坳的方向,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如同护崽的猛虎。砍刀斜指地面,刃口微芒流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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