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混着汗味的黏腻感从被褥间漫上来时，我费力地睁开眼，帐顶晃动的鲛绡纱帘在晨光中泛着朦胧的白。翠玉歪着头靠在绣墩上打盹，发间的茉莉花己经蔫了大半，腕间褪色的红绳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翠玉..."喉咙干得像吞了把碎沙，我挣扎着要起身。
翠玉猛地惊醒，茶盏险些摔在青砖上："小主子！您终于醒了！"她扑过来时带起一阵风，我这才发现案几上堆满了冷掉的药碗，"您昏睡了整整一天，奴婢都快急死了！"
我攥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皮肉："三殿下...他怎么样了？"
翠玉动作一滞，眼神闪过一丝复杂："回小主子，那晚校场确实起了冲突，但三殿下只是受了点伤。而且好像二殿下也受了点伤"她压低声音，"倒是行宫现在戒备森严，陛下大发雷霆，说要把刺客碎尸万段。"
永熙帝会为了谢聿珩发怒？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是觉得刺客明目张胆在行宫行刺有损他的威严罢了。
窗外传来梆子声，惊起一群白鸽。我靠回软垫，望着帐顶繁复的云纹暗自咬牙——谢聿珩果然命硬。
"二殿下派人来过三次。"翠玉开始替我梳理打结的长发，木梳齿间缠着几缕断发，"第一次是戌时，发现您没去校场，脸色比锅底还黑。后来知道您昏睡，送了补药来..."
铜镜里，我刻意将脸颊掐出红晕，又用指尖蘸取胭脂轻点眼角，换上月白襦裙时故意系松系带，露出纤细的脖颈。碎钻步摇随着步伐轻晃，每走一步都似有泪光闪动。
藏书阁的楠木门推开时，墨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谢承渊倚在窗边，月白锦袍袖口缠着绷带，见我进来，手中的书"啪"地合上："兰贵人好手段！"
我踉跄着后退半步，眼眶瞬间蓄满泪水："殿下何出此言？"话音未落，泪珠己滚落脸颊，"我昏睡一日，醒来听闻殿下受伤，心急如焚..."伸手去够他缠着绷带的手臂，却在触及前猛地收回，"是我不好...若昨晚能赴约，或许能为殿下分忧..."
"分忧？"谢承渊猛地逼近，"玄甲军的刺客在校场现身，贵人却安枕无忧，当真只是巧合？"
我跌坐在地，发髻散落，珍珠发钗滚落在他脚边。颤抖着捡起发钗，哽咽道："玄甲军...那不是戍守京城的精锐吗？为何会出现在行宫..."突然捂住嘴，睫毛剧烈颤动，"难道说...是有人想趁陛下炼丹时..."
谢承渊的喉结滚动，弯腰时衣摆扫过我的手背。他拾起发钗的动作极慢，指尖故意擦过我掌心："起来。"声音己软了几分。
我顺势抓住他的袖口，将脸埋入衣料："殿下，我好怕...若行宫再出变故，我一介弱质女流，该如何是好..."肩膀剧烈抽动，"那日您教我'知己知彼'，可我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别怕。"他的手掌抚上我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地轻拍，"有我在。"
我抬起泪痕交错的脸，眼神中满是依赖："殿下，若能日日听您讲兵法韬略...我便觉得安心。"手指无意识地缠绕他腰间的玉佩流苏，"就像那日在藏书阁，您为我讲解阵法时，连窗外的蝉鸣都听不见了..."
谢承渊的目光变得幽深，喉间溢出一声轻叹。他将我扶起时，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襦裙传来："是我不好"说罢又解下腰间玉佩，"我不该那样对月儿说话，我可以这样唤你吗，月儿”
“殿下想怎么唤我都可以”我垂眸故作羞涩，身上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靠腰，如果我真是一个古代女子，怕是真的会对男二情根深种吧，不过我可是短剧一姐，想魅惑我，做梦。
离开藏书阁时，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回廊上，我数着脚下青砖，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住。翠玉举着团扇跟在身后，突然轻笑出声："小主子这招欲擒故纵，可比戏台上的名角儿还精彩。"
荷花池的荷花开得正盛，粉白花瓣落在碧叶上，宛如碎玉。我光着脚踩在船头，任由清凉的湖水漫过脚踝，随手摘下颗莲蓬，清甜的莲子咬在嘴里，发出"咯吱"的脆响。
"小主子当心！"翠玉慌忙扶住摇晃的船身，"再往深处划，可要撞到..."
话未说完，船身猛地一顿，一艘画舫出现在湖中，谢聿珩斜倚在朱漆画舫上，玄色劲装半敞，露出锁骨处狰狞的伤口。当他抬手摘下那半幅面具时，晨光骤然失色——刀削般的眉骨下，琥珀色瞳孔泛着琉璃般的冷光，眼尾微挑如丹凤，却因眼睫浓密而添了几分妖异。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泛着病态的绯色，嘴角一道淡粉色疤痕斜斜划过，为这张近乎完美的面容添上一丝危险的诱惑。
我握着莲蓬的手猛然收紧，莲子的汁液顺着指缝滴落。原以为面具下会是狰狞的伤疤，却不想是这般惊心动魄的俊美，偏偏又透着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他颈侧青筋随着呼吸微微跳动，苍白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暗紫色的纹路，像是蛊毒留下的痕迹，与精致五官形成诡异的反差。
"别来无恙啊，兰贵人。"他把玩着我遗落的丝帕，声音低沉如大提琴的震颤，"今的心情看起来不错？"
船身摇晃，我险些跌进水中。翠玉伸手来扶，却被谢聿珩的侍卫瞬间制住。他起身时衣袂带起龙涎香，血腥味混着冷香扑面而来。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像是淬了毒的钩子，将我钉在原地，明明美得令人窒息，却让我想起观星阁里被献祭的活人——同样危险，同样致命。
"你...你怎么..."我往后缩了缩，却撞进他怀里。谢聿珩俯身时，额前碎发扫过我的脸颊，疤痕随着笑容微微扭曲："很意外？"他的指尖挑起我的下巴，"现在才怕，是不是太晚了？"
翠玉立刻挡在我身前，"把她带下去。"他冲身后侍卫抬了抬下巴。两个黑衣人架住了翠玉的胳膊。我冲她摇摇头，示意她莫要冲动。
画舫里弥漫着龙涎香混着血腥味，谢聿珩突然握住我的脚踝，冰凉的指尖划过脚心："兰贵人好雅兴。"他将我的脚抬到唇边，犬齿轻轻擦过皮肤，"听说你和二哥走得很近？"
我拼命挣扎，水花溅湿了裙摆："放开我！你这疯子！"
"疯子？"他突然笑出声，笑声震得画舫微微晃动，"自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疯了。"他的拇指按在我脚踝的穴位上，"那日校场刺杀，是二哥的手笔吧？"
心脏猛地漏跳一拍，我强作镇定："我不知殿下在说什么...我喝了安神汤，昏睡了整整一日..."
"安神汤？"他突然凑近，呼吸喷洒在我脸上，"双倍茯苓的安神汤，确实能让人昏睡十二个时辰，看来兰贵人最近睡眠很不好呢"
我浑身发冷，却强撑着瞪他："我听不懂殿下的疯话！"
谢聿珩的眼神暗了暗，手指探入我的发间，将我拉近。他的嘴唇几乎要贴上我的唇，却在最后一刻偏头，咬住我的耳垂："别和二哥走太近。"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喘息，"不然我会忍不住...把那些碰过你的手，全都砍下来。"
我又哭又闹，拼命捶打他的胸膛。谢聿珩却突然松开我，靠回软垫，扯松领口，露出锁骨处未愈的伤口："哭什么？"他扯过丝帕替我擦泪，"再哭，我可就真的忍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