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墨尧痛得眼前发黑,声音嘶哑:“怀仁兄…… 我快撑不住了…… 这软索…… 怕是要断……” 他能感觉到手腕上的绳索正一点点磨进皮肉,刺骨的疼痛让他几乎要松开手。
“胡说什么!” 齐怀仁怒吼一声,手臂上的肌肉绷得像铁块,“你答应过弟妹要平安回去的!你要是敢松手,我怎么向她交代!怎么向未出世的孩子交代!” 他的掌心被绳索勒得血肉模糊,鲜血顺着绳索滴落在陆墨尧脸上,“再加把劲!我拉你上来!”
陆墨尧望着齐怀仁因用力而扭曲的脸,心中涌起一股力量,他死死咬住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紧软索:“好…… 我不松手…… 怀仁兄…… 你也撑住……”
齐怀仁拼尽全身力气往上拽,软索深深勒进掌心,鲜血顺着手臂滴落。宇文弘在下方疯狂扭动,指甲深深掐进陆墨尧的小腿,想要同归于尽。
千钧一发之际,齐怀仁猛地发力,将陆墨尧拽上崖边,而宇文弘则惨叫着坠入深渊,回荡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漆黑的谷底。 齐怀仁颤抖着撕下衣襟为陆墨尧包扎伤口,却见鲜血瞬间浸透布料。远处传来西月国退兵的号角,可他无暇顾及,只死死盯着陆墨尧逐渐灰白的脸色。陆墨尧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里混着细小的蛊虫,在地上扭动着化为黑水。他艰难地扯动嘴角,用尽最后力气指向腰间锦囊 —— 那里藏着沈楚乔绣的平安符,金线绣的并蒂莲早己被血晕开。
齐怀仁的泪水滴落在陆墨尧僵硬的手指上,突然瞥见锦囊边缘露出半截书信。他颤抖着抽出信纸,沈楚乔清秀的字迹在血渍中若隐若现:"待君归来,共赏京都满城繁花"。远处传来战马悲鸣,齐怀仁将书信轻轻塞回锦囊,用染血的衣袖仔细拭去陆墨尧眼角未干的泪痕,却见陆墨尧掌心紧攥的平安符金线己断,并蒂莲的花瓣在晨风里片片凋零。
边境的晨光刺破硝烟时,齐怀仁用金疮药按住他流血的伤口,声音哽咽:“天罗阵己破,西月国退了三十里。墨尧,你撑住啊,等回到京都,让上官姑娘好好为你诊治,你定会好起来的……” 陆墨尧的目光越过尸横遍野的战场,望向东方天际:“乔儿……” 齐怀仁连忙点头:“萧延崇传回消息,京都安稳,弟妹也安好。”
谎言在陆墨尧涣散的瞳孔中无所遁形。他扯出一抹惨淡的笑,从怀中掏出那半块染血的碎玉,指尖在牡丹纹上轻轻。远处传来归雁的哀鸣,他突然想起临行前夜,沈楚乔将这枚簪子插在他发间:“等你回来,为我绾发。” 齐怀仁抱紧他的身体,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哭声在空旷的战场上空回荡,惊起一群乌鸦,黑压压地掠过硝烟未散的天际。
边境的风裹挟着血腥味,吹得残破的军旗猎猎作响。齐怀仁将最后一块金疮药敷在陆墨尧的胸口刀伤处,血却依旧从布条渗出,在沙地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红。他探了探陆墨尧的鼻息,微弱得几乎感受不到,心中不由一紧,连忙将自己的披风解下,紧紧裹在他身上。
“兄长,西月国己退至三十里外,是否要乘胜追击?” 齐孝义勒马来到近前,铠甲上的血珠顺着甲片滚落。他望着崖边昏迷的陆墨尧,眼中满是担忧,“陆将军他……”
齐怀仁摇了摇头,声音沙哑:“不必追击,先稳固防线。西月国虽退,却未必是真心撤兵,说不定就在暗处等着我们露出破绽。”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陆墨尧的伤口,又道,“你带一队精兵守住东侧峡谷,那里是敌军反扑的必经之路,务必在谷口增设鹿角和滚石,日夜轮守不得懈怠。”
齐孝义皱眉道:“可兄长带的人手太少,护送陆将军回京都路途遥远,若是遇上宇文弘的余党……”
“无妨。” 齐怀仁打断他,从怀中掏出一枚虎符塞进弟弟手中,“这是调动边境三营的兵符,你持此符可随时调兵支援。我带的都是精锐死士,寻常蟊贼伤不了我们。” 他拍了拍齐孝义的肩膀,目光凝重,“边境的安危全在你肩上,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让西月国再前进一步,更不能让他们知晓墨尧重伤的消息,否则军心必乱。”
齐孝义握紧虎符,郑重抱拳:“兄长放心,小弟定死守防线。只是…… 那噬心蛊毒霸道得很,陆将军他……”
“他会撑到京都的。” 齐怀仁语气坚定,仿佛在给自己打气,“上官卿医术高明,定有办法缓解蛊毒。你只需守好这里,等我消息。” 他小心翼翼地将陆墨尧抱起,动作轻柔得仿佛捧着易碎的珍宝,“我走之后,你即刻派人去查宇文弘的踪迹,他坠崖未必是死,若让他逃回西月国,后患无穷。”
齐怀仁将陆墨尧交给亲卫,翻身上马,沉声道:“这里交给你了,我带一小队人护送墨尧先行回京都。边境之事,你务必稳住,若有异动,即刻传信于我。”
齐孝义望着兄长决绝的背影,高声道:“兄长一路保重!小弟在边境等着您和陆将军好消息!”
齐怀仁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策马朝着京都方向疾驰而去。他知道,此行不仅要救陆墨尧的命,更要护住京都的安稳,护住沈楚乔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