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墨尧回到陆府，顾不上沾满烟尘的衣袍，挽起袖口走进厨房。灶台上，沈楚乔最爱的桂花蜜在陶罐里泛着琥珀色的光，他记得她总说，这蜜甜而不腻，像极了初见时她眼角的笑意。
案板上的青菜被他细细择洗，刀刃起落间，恍惚回到从前，那是刚开始学做菜，为她学做的第一样就是阳春面。那时他笨手笨脚打翻醋坛，她却笑着用帕子擦去他衣襟的污渍，说：“墨尧做的，再难吃也是好的。”
当鲜香的鲈鱼煨豆腐、翡翠般的清炒时蔬摆上餐桌，沈楚乔扶着腰缓缓走来。烛光映得她眉眼柔和，却难掩眼底的担忧：“昨夜一夜未归，议事到这般时候，可是有什么变故？”
陆墨尧起身将她搀扶到主位，为她盛了碗鱼汤：“先喝口热的。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我受伤的时候还总让你悬着心，是我不好。” 他用汤匙撇去汤面的油花，动作轻柔得仿佛捧着稀世珍宝，“还记得那年上元节吗？你非要去看灯，结果被人流冲散，我找遍半座城，最后在糖画摊见你举着只歪歪扭扭的兔子，笑得比花灯还灿烂。”
沈楚乔的嘴角扬起弧度，手不自觉覆上小腹：“怎么不记得？你当时急得额头冒汗，说要是寻不到我，就把京城的灯笼全点亮。” 她舀起一勺豆腐，入口的暖意却抵不过心里泛起的酸涩，“如今想来，能平安相伴的日子，真是珍贵。”
陆墨尧伸手握住她的手，指腹着她因操劳略显粗糙的掌心：“等了结这个阴谋，我们带着孩子去江南。你不是一首想去看看烟雨朦胧的苏杭？到时候，我们租条画舫，每日煮茶看景，再不被俗世叨扰。”
“若生的是男孩，就叫陆承安吧。” 沈楚乔突然说道，目光温柔地看向陆墨尧，“承平天下，安居乐业，愿他一生顺遂，不必像我们这般坎坷。”
陆墨尧眼眸微湿，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若是女孩，就叫陆念乔。” 他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吻，“让她记住，她的母亲是这世上最坚韧勇敢的女子。”
沈楚乔靠在他肩头，指尖无意识地着他袖口的纹路，突然轻笑出声：“墨尧，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联手查案？那时候你总说我聪明，可我最清楚你其实什么都知道。”
陆墨尧身体微微一震，思绪瞬间被拉回值以前的日子。他收紧手臂，声音里带着笑意：“即便我在有本事，离开你，也是废人一个，我们哪能那么快破案？”
“我那是怕你太笨，耽误了正事！” 沈楚乔仰头看着他，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还有那次在茶楼，你和上官无意间听到的消息，帮助我们确认了乾三儿，所以小乔，我何其有幸能娶到你。”他的眼神变得温柔而深沉，“看着你在我身边抽丝剥茧分析案情的模样，我就觉得，这世间再没有比这更动人的风景。”
沈楚乔的脸颊泛起红晕，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那时候总觉得查案刺激，现在想来，还是如今这般守着你和孩子，才是真正的岁月静好。只是……” 她的声音突然低落，“明就要去面对宇文弘和西月国那帮人，我……”
“别担心。” 陆墨尧打断她的话，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你忘了我们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的？无论遇到什么险境，我们都能化险为夷。这次也一样，等我回来，我们一家西口，还有好多好多日子要过。”
沈楚乔紧紧抱住他，仿佛要将所有的担忧与不安都揉进这拥抱里。在这一刻，过往的点点滴滴在两人心中翻涌，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那些相互扶持的瞬间，都成了此刻最坚实的力量。
沈楚乔靠在他肩头，听着熟悉的心跳声，突然坐首身子，眼神变得锐利：“墨尧，明们行动，可摸清宇文弘和西月国的底细了？兵力如何部署？宇文弘此人极为谨慎，西月国又诡诈多端，他们既然敢交易，必然留有后手。”
陆墨尧叹了口气，轻抚她的后背：“议事时我们推测过，西月国远在大漠，此次交易应不会大举兴兵，顶多派百名精锐。宇文弘虽在京城有些势力，但为了掩人耳目，私兵也不会太多，总数估计不超过两百。”
沈楚乔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陷入沉思：“百名精锐，两百私兵...... 以宇文弘的性格，绝不会将所有兵力集中在交易现场。还记得之前牛壮提到的铸造点吗？那里日夜赶工，很可能留有一支精锐，作为交易失败后的接应力量。而且西月国巫祝擅长幻术，他们或许会利用黑松林的地形，设下迷阵。”
“你说得对。” 陆墨尧眼神一凛，“萧延崇率三百精锐扮作流民埋伏在外围，牛壮带死士从密道潜入破坏兵器库，齐将军领军守住河道，断其退路。我则率骑兵守在要道，防止他们逃脱。但确实没考虑到铸造点的接应和迷阵的问题。”
沈楚乔拿起桌上的帕子，在桌面上比划着：“黑松林三面环水，唯一的陆路必然重兵把守。你们若从正面强攻，很容易陷入西月国的幻术陷阱。不如让牛壮提前探查铸造点，确认是否有接应兵力。同时，让上官荀准备破解幻术的药草，分发给将士。”
陆墨尧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赞赏：“乔儿，你心思缜密，若不是有孕在身，这案子有你相助，定会顺利许多。我这就派人通知他们。”
沈楚乔摇摇头，神情严肃：“还有一点，宇文弘背后的贵人绝不会坐视不理。交易一旦出现问题，那位贵人很可能在京城制造混乱，牵制你们的兵力。必须留一部分人手守卫京城，尤其是皇宫周边。”
陆墨尧郑重地点头：“我会安排妥当。有你提醒，我悬着的心也能放下些。”
沈楚乔紧紧握住他的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墨尧，西月国擅长突袭，他们或许会安排一支奇兵在暗处。你一定要小心，切不可轻敌。若情况不妙，千万不要硬拼，活着回来见我和孩子，比什么都重要。”
陆墨尧将她搂得更紧，下巴抵在她发顶：“我明白。你放心，我们己做好周全部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