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的冷风撕扯着云霄的伤口,但比起失去陈远的痛苦,这点疼痛几乎微不足道。他和林瑶躲在一块突出的岩壁下,暂时避开了无人机的搜索。陈远的尸体——如果那还能称为尸体的话——被留在了裂缝中,完全晶化的身躯成了守序者的路标。
"芯片有加密,"林瑶检查着陈远留下的数据芯片,"需要生物密钥。"
云霄接过芯片,符文能量自动流向指尖。芯片表面浮现出微小的符文,与他手上的标记呼应。"用我的能量试试,"他将芯片贴在金属环留下的印记上。
芯片发出微弱的蓝光,投影出一段全息影像:林玥站在一个陌生的实验室里,背景是复杂的设备阵列。她的状态比云霄上次见到时更糟,眼睛下方是深重的黑眼圈,制服上沾满血迹。
"如果你们看到这段记录,说明陈远己经..."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随即恢复冷静,"时间紧迫,我发现了守序者的真正目的。第七观测站不是武器,也不是时空装置,它是——"
影像突然扭曲,林玥的脸扰波纹覆盖。云霄调整芯片角度,画面才重新稳定。
"—一个孵化器,"林玥继续道,"守序者不是人类,至少不完全是。他们是第七观测站的'眼睛',负责寻找合适的宿主文明。"
画面切换,显示出一组令人不安的图像:七个不同时期的文明遗迹,每个遗址中心都有类似的七环结构;然后是浮空城市的立体扫描图,七个红点精确对应着七个历史节点的位置。
"七次文明重置,"林玥的声音变得低沉,"每次都在科技发展到特定阶段时触发。我们不是第一批,也不会是最后一批。"
云霄的符文突然刺痛,一段陌生记忆涌入脑海:白色房间,七张手术台,七个孩子被植入不同颜色的符文...第一台上的孩子戴着红色晶体面具。这段记忆与林玥的影像重叠,揭示出可怕的关联。
影像继续播放,林玥展示了更多发现:"守序者需要七位修正者的能量不是因为力量本身,而是因为我们的基因标记。我们是钥匙,能打开第七观测站的休眠锁。"
最令人不安的是最后一段记录:浮空城市上空的黑洞门户放大图,隐约可见内部结构的轮廓。云霄立刻认出了那个形状——与他梦中见到的白色房间一模一样。
"他们在孵化什么?"林瑶低声问,手指不自觉地触碰紫色符文。
云霄摇头,芯片的影像到此为止。但陈远临死前的话突然有了新的含义:"七位必须同时..."不是同时行动,而是同时在场,才能完成解锁。
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猎杀者艇扩大了搜索范围。云霄收起芯片,观察着周围地形。山谷向北延伸,尽头是一片茂密的针叶林,可以提供暂时掩护。
"我们需要找到林玥,"云霄做出决定,"她知道的比芯片显示的更多。"
林瑶检查便携终端:"信号源在西北方向,距离约十五公里。但..."她皱眉,"读数很奇怪,时强时弱,像是被什么干扰。"
两人借着夜色掩护,沿着山谷边缘移动。云霄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但药物抑制了晶体生长。林瑶的状态也不佳,紫色符文不时闪烁,似乎在与某种遥远的力量共振。
针叶林的黑暗几乎是有形的,每一步都可能踩到隐蔽的树根或石块。云霄在前开路,符文能量提供微弱的夜视能力。林瑶紧随其后,终端屏幕的光亮调到最低。
三小时后,他们到达一处隐蔽的山洞。洞口被藤蔓遮盖,但云霄的符文感应到内部微弱的能量波动——与林玥的信号源一致。
"有人在这里布置了屏蔽场,"林瑶检查着洞口附近的设备,"很专业,能躲过守序者的扫描。"
云霄小心地拨开藤蔓,洞内的景象让他僵在原地:林玥靠坐在岩壁上,身边是复杂的仪器阵列,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右臂——从肩膀到指尖己经完全晶化,呈现出诡异的紫红色。
"终于来了,"林玥抬起头,声音虚弱但清晰,"我担心信号引来的会是守序者。"
林瑶冲上前检查她的状况:"你的手臂..."
"代价,"林玥简短地回答,用左手调整着某个仪器,"近距离扫描第七观测站的副作用。"她看向云霄,"芯片看了吗?"
云霄点头:"不够完整。第七观测站到底是什么?"
林玥的仪器突然发出警报,她迅速输入一串命令。"时间不多了,"她急促地说,"第七观测站是远古文明留下的播种装置。它每隔几千年苏醒一次,选择发展出时空科技的文明作为宿主。"
她调出一组新的图像,显示七个黑洞门户的实时状态。中心的门户己经扩大到惊人的尺寸,内部结构更加清晰——那确实是一个巨大的白色空间,七个环状台子悬浮其中。
"守序者是前一个被选中的文明的幸存者,"林玥继续解释,"他们被改造,成为观测站的地面代理。每次重置后,少数人会被保留,引导下一个文明走向观测站需要的方向。"
云霄想起白袍人说过的话:"'当星辰化为尘埃,唯有重置能带来新生'..."
"正是如此,"林玥点头,"但这次不同。观测站提前苏醒了,因为..."她犹豫了一下,"因为我们七个。"
"七个修正者,"林瑶突然明白过来,"我们是被选中的钥匙持有者。"
林玥的仪器再次报警,这次更加急促。"他们找到这里了,"她冷静地说,尽管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猎杀者艇的能量特征,距离不到五公里。"
云霄迅速检查洞口:"我们得转移。"
"来不及了,"林玥摇头,反而开始整理设备,"但我们可以利用这点时间。云霄,我需要你的符文能量,做一个实验。"
尽管情况危急,云霄还是走到她身边。林玥将两根导线连接到他的手腕上,另一头接入主控制台。
"这会有点疼,"她警告道,然后按下开关。
剧痛如闪电般贯穿云霄全身。符文能量被强行抽取,通过导线导入设备。林玥的屏幕上,数据流如瀑布般滚动,最终定格在一个画面上:七个彩色光点,分布在全球不同位置。
"找到了,"林玥喘息着说,"其他修正者的实时位置。"
云霄勉强聚焦视线。七个光点中,两个在亚洲,一个在北美,一个在南美,两个在非洲,最后一个...在浮空城市。
"紫色光点是你,"林玥对林瑶说,"蓝色在洛杉矶,红色在浮空城市——那是守序者控制的样本。绿色在亚马逊,黄色在撒哈拉,青色在西伯利亚,橙色在喜马拉雅。"
她迅速将数据下载到便携终端,交给林瑶:"守序者需要集齐七位修正者才能完全激活观测站。现在他们只控制了红色样本,正在全力追捕其他人。"
洞外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猎杀者艇的引擎声越来越近。林玥突然抓住云霄的手:"听着,观测站的激活分三个阶段:定位、锚定、重置。现在他们完成了定位,正在锚定阶段。一旦七个黑洞门户扩大到临界尺寸..."
她的话被洞口的爆炸打断。碎石和尘土飞扬中,三个白袍人走了进来,红色晶体面具在黑暗中发出微光。
"修正者林玥,"为首的白袍人说道,声音中带着诡异的愉悦,"终于见面了。"
林玥的反应出乎意料——她猛地按下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洞内所有设备同时过载,爆发出刺目的白光。云霄本能地扑向林瑶,将她护在身下。
当光芒消散时,白袍人倒在地上,面具碎裂,露出下面半人半晶体的恐怖面容。但更令人震惊的是林玥——她的晶化己经蔓延到颈部,右手完全变成了红色晶体。
"快走,"她艰难地说,声音开始失真,"去喜马拉雅...橙色修正者...关键..."
洞外传来更多脚步声,至少一打守序者特工正在逼近。云霄想带上林玥,但她摇头,用晶体手指指向洞壁后方的一条隐蔽通道。
"那条路...通向北坡...有交通工具..."她的声音越来越机械化,"记住...七位必须同时...拒绝..."
最后一个词几乎听不清了。林玥的身体迅速晶化,最终变成一尊红色雕像,与陈远的结局如出一辙。
云霄拉着林瑶冲向通道,身后传来守序者部队进入洞穴的声响。通道狭窄而曲折,但确实如林玥所说,通向山的另一侧。出口隐蔽在一处岩缝中,外面停着一辆经过伪装的越野车。
两人跳上车,林瑶迅速检查系统:"燃料充足,导航预设了路线...指向北方。"
引擎轰鸣着启动,越野车冲入夜色中。云霄回头看向山洞方向,那里己经亮起不祥的红光。林玥用自己作为诱饵,为他们争取了逃跑的时间。
便携终端上,七个光点依然清晰。最接近的橙色光点在喜马拉雅山脉深处,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约六百公里。
"林玥说橙色是关键,"林瑶调整着导航路线,"我们必须找到他。"
云霄没有回答,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林玥最后的警告上。七位必须同时...拒绝?什么意思?如果七个修正者同时拒绝,会发生什么?
越野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奔向北方。而在他们身后,浮空城市上空的黑洞门户继续扩大,像一只缓缓睁开的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