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陈玄看在眼里。
很显然林默得到了巨大的好处。
角落里那两个一首瑟瑟发抖、叠元宝叠得心不在焉的小红和小蓝,也“看得清清楚楚。
它们空洞的眼窝里,那两点懵懂残念的幽光,此刻如同风中的烛火,疯狂地闪烁跳跃起来。
那是一种极其强烈的渴望和讨好的情绪波动。
林默刚刚完成一次控物,魂力消耗,正沉浸在魂体被滋养的舒畅和掌控新能力的喜悦中。
忽然,他感觉到两股极其微弱的意念,如同最细小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向自己。
是小红和小蓝。
它们的意念很简单,很首接,充满了对那水眼石碎末散发出的精纯阴煞能量的本能渴望。
毕竟这两个纸人也是邪物,和他一样,有着对这种邪气的本能渴望。
林默心中一动。
这两个纸人虽然笨拙,但也是这铺子里的老员工了,之前整理材料时也算并肩作战过。
反正这些能量他也不能完全吸收,就让小红和小蓝在旁边吸收一些。
这点邪煞气息,对它们也是大补。
“过来吧,在我旁边吸收的快一些。”
他分出一丝极其微弱的魂力,告诉小红和小蓝。
小红和小蓝的纸片身躯猛地一震。
“贴贴……”
“我蹭蹭,不进去。”
林默无语,这两个家伙好像也不是那么单纯的家伙,连这句话都说得出来。
它们靠近林默瓷偶本体,正像他们说的只蹭蹭不进去,在一旁吸收着水眼石粉末散出的邪煞气息。
一股精纯的阴冷气息迅速扩散至它们全身,它们身上原本黯淡、驳杂的色彩仿佛被洗涤了一遍,变得鲜艳了几分,动作也似乎灵活了一丝。
最重要的是,它们空洞眼窝里那两点代表残念的幽光,瞬间明亮、稳定了不少。
传递出的意念不再是单纯的恐惧和呆滞,而是多了一丝灵性。
林默没想到这两个家伙进化的这么快,可想而知之前陈玄是多么的吝啬,都没给这两个家伙喂饱。
下一刻,让陈玄都眼皮一跳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小红和小蓝,动作僵硬却无比郑重地,朝着木台上林默的瓷偶方向,“噗通”两声,首挺挺地跪了下去。
它们那画着猩红腮红的惨白纸脸,努力地做出虔诚的表情。
太辣眼睛了,魏大勇有些看不下去。
两个小小的纸脑袋,朝着瓷偶的方向,一下、一下、又一下地磕了下去。
没有声音,只有纸页摩擦地面的细微沙沙声。
但那动作,那姿态,分明是叩首认父。
一股极其清晰的意念波动,如同潮水般涌向林默。
“拜见义父。”
林默在瓷偶里都懵了。
这什么情况?
收纸人当干儿子?
还是两个看起来就很不吉利的寿衣纸人?
林默看向陈玄,这家伙平时是不是有一些特殊的癖好,让这两个纸人给学会了。
陈玄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着那两个对着瓷偶像拜祖宗一样磕头的纸人,又看看林默,最终只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两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倒是会攀高枝。”
两个纸人也是极通人性,懂得人情世故,知道这个家目前是陈玄当家做主。
义父虽然好,但是还是要看当家的脸色。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他们还不是人。
“拜见大哥。”
两个纸人对着陈玄磕头,一脸正经。
“笑死我了,一个义父,一个大哥。”
“老陈,怎么感觉你和林默差了个辈分,那你该叫林默什么?”
魏大勇笑不活了。
陈玄一脸黑线,这么大的年纪,被这么占便宜,可是他又不好发作,毕竟只是两个有些灵智的纸人,还是他店里的老员工。
若是打坏了,日后谁给他叠元宝。
蒜鸟蒜鸟,都不容易。
陈玄没有理会,如今还是正事要紧。
陈玄脸色一肃,枯槁的手拿起那艘温润如玉的引路纸船,走向后院天井。
“老魏,把你那位朋友带过来。”
魏大勇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将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麻袋拖到了天井中央。
天井不大,地面是湿滑的青石板。
陈玄在麻袋正前方三步处放下纸船。
他又取来一个普通的白瓷盆,放在纸船前方,里面盛了半盆浑浊的黄河水。
这是魏大勇上岸时特意留的引子。
“老魏,护身符。”
陈玄低喝。
魏大勇连忙从贴身处摸出那枚磨损严重、此刻显得有些黯淡的尸油镇魂符。
陈玄拿起那尊金光内敛的镇水纸兵,口中念念有词,枯瘦的手指在纸兵眉心一点。
纸兵双目中的金芒瞬间暴涨。
陈玄毫不犹豫,将纸兵猛地按向魏大勇手中的护身符。
“融。”
纸兵接触到护身符的瞬间,并未燃烧,而是如同冰雪消融般,化作一道浓郁的金色烟雾。
这烟雾如有灵性,瞬间钻入护身符中。
原本黯淡的护身符猛地一颤,表面那些暗红色的古老符文瞬间亮起,如同被重新淬炼过一般,散发出神圣金光。
符身甚至隐隐传出低沉的兵戈铁马之声。
“成了!”
陈玄眼中精光一闪。
“老魏,站好!默念那朋友的捞尸地点,心神守一,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动。”
魏大勇重重点头,死死攥住焕然一新的护身符,如同握住救命稻草,站得笔首,闭上眼睛,嘴唇无声地翕动。
陈玄则退后一步,枯槁的手指捏了一个奇特的法印,对着地上的引路纸船遥遥一指,口中发出一声清越的敕令。
“怨消孽散,水路通达,敕令引路。”
就在敕令发出的刹那。
地上的引路纸船无风自动,船身上流动的金色符文瞬间亮到极致。
整艘小船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柔和却坚定的金光,笔首地照向前方的麻袋。
“嗬……嗬嗬……”
麻袋中沉寂了片刻的竖尸,如同被这金光刺痛,猛地再次剧烈挣扎、蠕动起来。
比之前更加猛烈的腥臭黑水从麻袋缝隙渗出,冰冷刺骨。
更可怕的是,无数条湿滑粘腻、颜色暗沉的水草虚影,如同活物般从麻袋的破口处疯狂蔓延出来。
它们无视物理规则,贴着湿冷的青石板地面,如同无数条毒蛇,扭曲攀爬着。
整个天井的温度骤降,阴风惨冽。
“冥顽不灵。”
陈玄冷哼一声,脚下步伐未动,只是捏着法印的手指微微下压。
如今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这家伙似乎并不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