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出行便利,穆梓熙将与母亲张子兰的会面定在了七夕当天,地点选在冷卓公司楼下的咖啡厅。
此刻,她独坐一隅,望着玻璃窗外斑驳的光影,母亲先前那副潸然泪下的模样,又不受控地在脑海中翻涌,令她无端生出几分彷徨。
“梓熙,你爸走了这么多年,妈妈对不起你……”张子兰声泪俱下,语调里满是懊悔,“妈妈知道错了,现在就想好好弥补你。”穆梓熙神色冷淡,静静看着母亲“戏精”般的表演,暗自庆幸自己没继承这份夸张的“演技”。
“不必了,都过去了。”她打断道,“你找我,应该不只是说这些吧?歉意我收到了。”
张子兰见女儿态度疏离,声调陡然拔高:“妈这些年真的知道错了,老天爷也罚我了——你继父王团长,他又有了新欢!你弟弟才六岁啊……这些年,我为这个家殚精竭虑,不敢和你多亲近,生怕穆清术留下的债务牵连到他,结果换来什么?”哭诉间,她不断用手帕擦拭眼角,仿佛要将半生委屈都倾泻而出。
穆梓熙神色黯淡,语气透着无奈:“妈,你到底想说什么?要是没事,我倒有件事想和你说。”
张子兰的眼泪戛然而止,露出疑惑的神情:“你能有什么事找我?”
“把我和爸爸的户口本给我,我有用。”
“做什么?”
“结婚。”
听到这话,张子兰的诧异几乎要溢出眼眶:“和谁结婚?哪冒出来的对象?”
“您放心,我嫁的是……爱情。”
“爱情?”张子兰喃喃重复着这个词,突然爆发出更大的哭声。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她曾凭借出众的外貌与精湛的演技,两次近乎触碰到爱情,却都落得一场空。为了所谓的爱情,她拼尽全力,到头来,反而是那段自认为无关爱情的婚姻,给了她最安稳的时光。
穆梓熙看着母亲欲言又止的模样,追问:“您还没说,到底找我什么事?”
“我在和你继父争抚养权,”张子兰抓住女儿的手,眼中满是恳求,“能不能帮妈妈把你弟弟转到京西上小学?我也不想待在滨州了,你继父找了个比他小十五岁的演员,那女人根本不可能给他生孩子……”
穆梓熙静静听着,眉峰微蹙:“您是想让我找姑父帮忙?可他己经退休了,恐怕力不从心。”
“梓熙,妈妈知道亏欠你,你怨我也是应该的。”张子兰声音哽咽,“但你是我女儿,当妈的还能不了解你?别以为你现在走的路就万无一失,妈妈当年也这么以为……”她停顿片刻,指尖无意识着磨砂水杯,“我和你继父结婚时,以为终于找到了真爱,结果呢?这辈子给我最多温暖的,反而是穆清术。”
穆梓熙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屑:“妈,别把您的经历套在我身上,我相信自己的判断。”见母亲可怜的模样,她又软下语气,“您的事,我会和姑父提,但成不成,我不敢保证。”
张子兰紧紧攥住女儿的手,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你不像我,倒更像他……”
她没有把话说完,就急匆匆的接了电话,像是律师打来的,她又草草的跟穆梓熙道了别,快速的走出了咖啡厅。
穆梓熙独坐咖啡厅,被母亲没头没尾的话搅得心烦意乱。
刚想掏出手机,给冷卓发信息,锁屏上赫然躺着条陌生短信,令穆梓熙心头一颤:“妹妹,你是不是忘记咱们俩的约定………”熟悉的措辞像根生锈的铁钉,狠狠扎进她记忆深处。
她颤抖着回拨了号码,听筒里先是一阵刺耳的电流声,紧接着传来男女调笑的。
“滋滋——”电流声中,男人沙哑的嗓音突然逼近:“现在不怕我了?又和你那小男友黏在一起?记住,你永远是我的新娘,逃不掉的……”
是那个人,他为什么总阴魂不散的跟着自己。
穆梓熙迅速切断听筒的声音,手机被扔到一旁,闭上双眸,身体后倾的依靠在椅背上,像是尝试着寻找某种寄托。
大概半个小时后,才舒缓了一下情绪,起身,往冷卓公司走去。
刚进大厅便听到两个前台窃窃私语,其中一个小心翼翼的说道:“白小姐今天穿的裙子,看起来价格不菲,好像是冷总给买的,而且秦总也在追她,……”
“真是羡煞旁人,我看秦总就是白费苦心…”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默契的说道:“要不然咱们找秦总下手。”
白依琳近日总往公司跑,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您好,我找一下冷总…”
前台小姐上下打量一下,留下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冷总正在开会,您去休息区等候。稍后通知您。”
两个人又开始了窃窃私语,显然她的打乱了她俩的八卦。
穆梓熙信步前行,路过虚掩的茶水间时,几句刺耳的对话如冰锥般刺入耳中。
“瞧见没?找冷总的,自称是他女朋友的。”
“还有脸来?听说当年是她劈腿甩了冷总,现在冷总功成名就,就想来攀高枝了?”染着酒红指甲的女员工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嘲讽。
“可不是嘛!冷总和她在一起,不过是为了报复当年的移情别恋。玩玩罢了,玩腻了还得回到白小姐身边。毕竟人家是青梅竹马,上次去欧洲出差,好像就是因为和白小姐闹别扭,才拉她当临时女友。”
“你看她那样子,狐媚子似的,哪比得上白小姐纯真善良?冷总怎么可能真心喜欢这种人?”
穆梓熙的呼吸一滞,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原来在冷卓的公司,众人竟是这般看待她的。
冷卓对她的感情,真如他们所说,只是“报复”与“玩玩而己嘛”?她不愿相信,死死攥住背包带子,后退两步倚靠着墙壁,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
他不应该仅仅凭一两个员工的话就否定冷卓,他不是那样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满心的不安,迈步走向休息区,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响,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