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时分的暮色沉沉。高启东身上的酒气隔着三步远就撞过来，穆梓熙刚躲闪，手腕就被铁钳似的力道攥住。
男人的呼吸喷在颈侧时，她后背的寒毛全竖了起来，书包里的防狼喷雾金属壳硌着掌心，可指尖在拉环上悬了三秒，又泄了力。
“启东哥，”她喉咙发紧，指尖在掌心掐出月牙，“我今年才十七岁，你、你这样……是犯法的。”
酒气突然顿了顿。高启东眯着眼打量她，半晌突然笑出声：“哟，梓熙妹妹还懂法律呢？哥喝多了犯糊涂，可别跟你妈乱说话啊。”
车门“砰”地关上时，穆梓熙的指甲几乎抠进真皮座椅。
后背的冷汗把校服贴在背上，她盯着车窗外飞退的路灯，忽然想起去年寒假姥姥家饭桌上，那些人举着酒杯夸高启东“年少有为”的嘴脸——像淬了毒的糖，黏腻又恶心。
穆梓熙跌跌撞撞冲进家门，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黏腻的小衫紧贴皮肤，寒意顺着脊梁骨首往上窜。
高启东那张阴鸷的脸，如同附骨之疽，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必须逃离这里，才能解脱这一切。
给母亲打电话？不行！眼前浮现出那年寒假，姥姥家亲戚们围坐在一起，对高启东阿谀奉承的嘴脸，那些溢美之词像毒蛇的信子，在她耳边嘶嘶作响。
联系冷卓，提醒他小心？可高考在即，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掐灭。自己的前途无所谓，可她不能耽误冷卓的未来。
突然，姑姑的面容在脑海中浮现，还有三个月就高考，若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投奔姑姑，高启东那家伙就算掘地三尺，怕也寻不到踪迹。可高启东最近盯得紧，每一个举动都可能被他察觉，得想个周全的法子才行。
接下来的日子，手机里冷卓的消息提示音此起彼伏，她却只能咬着嘴唇，将手机倒扣在桌上。每一声震动都像重锤敲击心脏，她怕多回一个字，就会把冷卓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首到某天晚自习结束，冷卓修长的身影堵在教室门口，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他丝毫没察觉到穆梓熙眼底的阴霾，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信封：“穆梓熙，这几天发消息你咋不回？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事？”穆梓熙垂眸，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保送通知到了！我被海大录取了！”冷卓的声音里满是雀跃，仿佛春日里欢快的溪流。
“恭喜。”穆梓熙心中悬着的巨石终于落地。冷卓前程无忧，她也能放心离开了。
“以后这几个月，我能专心帮你复习啦！”冷卓笑得灿烂，眉眼弯弯。
“不用了。”穆梓熙背起书包，转身就走，语气冷得像腊月的寒冰。
冷卓愣在原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你不是说要和我考同一所大学吗？”
“我根本考不上。”穆梓熙头也不回，脚步却越来越快。
穆梓熙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冷卓心寒，他端详着她的背影，半天才跟上她的脚步。
校门口，黑色奔驰车的车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到这里吧，冷卓，他来接我了。”
冷卓望着那辆车，眼底泛起醋意：“穆梓熙，你在耍我？他是谁？”
“他是我喜欢的人，我从没喜欢过你，和你在一起，不过是图你成绩好，以后别来烦我。”穆梓熙的声音冰冷又决绝，牙齿紧紧咬着下唇，血腥味在口腔弥漫。她知道，只有足够狠，才能护冷卓周全。
“穆梓熙，你从未喜欢过我，我不相信。”冷卓红了眼眶，声音发颤。
穆梓熙压低声音，指尖紧紧扣着手心，声音颤抖的说道：“从未，追我的人多了去了，他能给我的，你给不了。”穆梓熙咬着牙，字字如刀。
冷卓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耷拉着脑袋，嘴里喃喃自语。
过了一会他又低声说道：“你想要什么，他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
“不要再纠缠我，冷卓，你这样让我瞧不起你。”
此刻，雨水开始滚落，划过穆梓熙脸庞，冷卓还呆立着不动，突然他又发出了声音。
“真的就这么完了吗？你把我冷卓当成什么了？”
穆梓熙不敢多看，转身钻进车里，泪水瞬间决堤，他那么高傲的人，现在肯定己经恨透他了，冷卓，我们今生注定无缘了。
车窗外，冷卓孤零零地站在雨中，雨水冲刷着他倔强的身影。
“启东哥，走吧。”穆梓熙蜷缩在后座，声音哽咽。
车子缓缓启动，冷卓却依然站在原地，任凭雨水打湿衣衫。穆梓熙死死盯着后视镜，首到那个身影变成一个模糊的小黑点。
之后的日子，穆梓熙瞒着所有人，紧锣密鼓地和姑姑商量转学事宜。她迫不及待想要斩断这一切，在高启东察觉之前远走高飞。
冷卓一连几天没来学校，穆梓熙本以为他是在家准备保送后的事情，并未多想。首到秦思明的电话打来，像一道晴天霹雳。
“穆梓熙，你也太狠了！冷卓这么痴情的人你也伤害，你知不知道追他人从这里排到了京西，亏得我对你那么有信心，结果你把他伤的遍体鳞伤。”
“他怎么了？”
“还他怎么了，他被雨淋病倒，现在肺炎住院！”秦思明的声音里满是愤怒与痛心。
穆梓熙握着手机的手不住颤抖，飞机几个小时后就要起飞，可她顾不了那么多。
按照秦思明给的地址一路打车狂奔到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她的心被揪成一团。
透过病房门缝，她看见冷卓躺在床上，身形消瘦得让人心疼。
他苍白的手指握着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放下纸笔，安静的睡着了。
趁着冷卓睡着，穆梓熙悄悄溜进病房，看到冷卓笔下绝望的词句：“不能相守、何必相望。”穆梓熙捂住嘴，泪水夺眶而出。
突然，走廊传来脚步声，她又慌忙躲到一旁，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咬了咬牙，最后深深看了冷卓一眼，悄悄溜出病房，转身冲向机场。
来到京西后，任舒雅给她发了很多信息，告诉她滨州发生的事情，她却不敢给她回一条信息。
冷卓出院后，就去了海城，同学们也进入了紧张的复习中，高启东全城搜索她的踪迹无果，慢慢就销声匿迹。
此后，穆梓熙换了京西的手机号，却没有换微信。每当看到冷卓的头像，她总会不自觉地红了眼眶，那一抹光亮，成了她心底最隐秘的温柔与牵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