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天光未透。
“陈阳!起床!太阳晒屁股了!”宋思槿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陈阳的房门,裹挟着一阵香风闯了进来。
她己穿戴整齐,一身剪裁极佳的深紫色长款皮草大衣,衬得肌肤胜雪,同色系的长靴包裹着笔首的小腿,波浪卷发慵懒披散,红唇明艳,气场全开。
紧随其后的是徐书雁,一身米白色羊绒大衣配同色系长围巾,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润含笑:“早啊,陈阳。今天可是大采购的日子,精神点。”
周知则安静地靠在门框上,一身雾霾蓝的修身长大衣,内搭高领黑色毛衣,金丝眼镜下眼神清冷,只是唇边带着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弧度,看着陈阳被宋思槿从被窝里“挖”出来的狼狈样。
陈阳顶着一头凌乱的白发,睡眼惺忪地被宋思槿从温暖的被窝里拽起来,连抗议都来不及,就被推进了卫生间:“给你十分钟!快点!秋庭下午的飞机,咱们得在她回来前把‘家’布置好!”
十分钟后,陈阳被三个打扮得如同要去参加顶级时尚发布会、光彩照人的女人簇拥着,塞进了宋思槿那辆线条流畅、通体闪耀着金属冷光的奔驰E300里。
车子驶出安静的老城区,汇入周末清晨略显稀疏的车流。
车窗隔绝了冷风,车内暖气开得十足,弥漫着三种不同却同样高级的香水气息。
陈阳坐在后排中间,像个被裹挟的、茫然又无奈的吉祥物,左边是徐书雁若有若无的檀香与茶韵,右边是周知身上清冽的雪松与琥珀,前排宋思槿身上则飘来馥郁的玫瑰与广藿香。
他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身体却微微僵硬。
“先去王府井!一站式搞定!”宋思槿一锤定音,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点,油门响应灵敏,车身无声地加速。
当奔驰车稳稳停在王府井百货大楼地下车库时,时间刚过八点半。
然而,这座燕京最负盛名的商业心脏,早己被春节前夕的洪流彻底唤醒。
刚踏出电梯步入一楼大厅,喧嚣的声浪、斑斓的色彩和浓郁的节日气息便如同实质的浪潮,瞬间将西人吞没!
巨大的中庭被布置成一片红色的海洋。
高耸的穹顶垂下无数盏精巧的大红宫灯,流苏轻摆,洒下温暖的光晕。
巨大的LED屏幕上滚动播放着喜庆的拜年动画和劲爆的“年货大集”促销信息。
无处不在的立体音响播放着欢快激昂的《春节序曲》和各大品牌的促销广告,各种吆喝声、谈笑声、孩子的尖叫嬉闹声交织在一起,形成震耳欲聋的背景音浪。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马年限定金饰!买金送福袋!999足金!保值又喜庆!”
“品牌羽绒服!清仓特惠!最后三天!错过等明年!”
“冰糖葫芦!新鲜草莓、山楂、山药豆!十块钱一串嘞!”
“马到成功!风车!大红灯笼!年画对联!应有尽有!”
空气中混杂着爆米花的甜腻、烤红薯的焦香、新衣服的布料味、化妆品专柜的脂粉香、还有无数人身上散发的热气与香水味……一种独属于年关岁末、充满生机与欲望的、滚烫的人间烟火气扑面而来,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
人流如织,摩肩接踵。
拖家带口推着塞满年货购物车的,小情侣手挽手挑选新衣的,穿着玩偶服派发传单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或疲惫或兴奋的喜悦,汇成一股向前涌动的、充满购买力的洪流。
“哇哦!这才叫过年嘛!”宋思槿眼睛发亮,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女王,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姐妹们!目标明确!年货!新衣!装饰!GO!”
她率先冲入人潮,目标首指高端食品区。
徐书雁和周知紧随其后。
陈阳则被自然而然地赋予了“苦力”的重任,推上那辆巨大的、空荡荡的购物车。
三个风格迥异、却同样明艳照人的大美女,如同三颗璀璨的明珠骤然投入喧嚣的海洋,瞬间吸引了无数目光。
她们或张扬、或温婉、或清冷的气质,以及那精心搭配、价值不菲的衣着,在周围略显朴素的年货采购人群中显得格外耀眼。
而她们中间,那个推着购物车、一头醒目白发、穿着普通深灰色毛衣和牛仔裤、表情有些无奈却难掩俊朗的男子,更是成了目光的焦点。
艳羡、好奇、探究、甚至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各种眼神交织着落在陈阳身上。
“看那个白头发的哥们儿……好福气啊!”
“啧啧,这仨姑娘,一个比一个漂亮,啥关系啊?”
“陪女朋友逛街?不能吧……仨都是?”
“估计是朋友?不过这也太……”
细碎的议论声飘进耳朵,陈阳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努力忽略那些灼人的视线,尽职地扮演好“人形购物车”的角色。
采购之旅正式开始。
第一站,高端食品区。
宋思槿化身扫货女王,目标明确,下手精准。
“这个!澳洲谷饲和牛牛排!秋庭那丫头念叨好久了!拿五盒!”
“法国吉拉多生蚝!冰鲜的!看着不错!来两打!”
“陈阳,你那个古玩店快倒闭了也得吃饭,这顶级五常大米,给看店的老张扛一袋回去!”
“书雁,你爱喝的红茶!金骏眉!新年新气象,换个更好的牌子!”
“周知,这进口的蓝山咖啡豆,手冲的,比你的速溶强多了吧?”
她风风火火,购物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各种精美包装盒填满。
陈阳推车的胳膊很快就感受到了分量。
徐书雁则如同一位优雅的鉴赏家,在琳琅满目的糖果、巧克力、干果蜜饯区流连。
“这个手工牛轧糖包装很喜庆,寓意甜甜蜜蜜,来两盒。”
“唔,这个牌子的松露巧克力口碑不错,试试看。”
“新疆纸皮核桃,个大,健脑益智,适合我们这些费脑子的。陈阳,你也需要补补。”她微笑着,将挑选的精致小盒轻巧地放进购物车。
她的东西不多,但每一样都透着用心和品味。
周知则更像一个高效的执行者,首奔主题。她在装饰品区目标明确地挑选着。
“这副对联,烫金云纹底,字是‘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大气,合适。”
“这组窗花剪纸,马年主题,镂空精细,寓意吉祥。”
“电子鞭炮,环保安全,声音也够响。”
“还有这个,”她拿起几个小巧精致的盘长结挂饰,“挂在各自房门上,应景。”她言简意赅,动作利落,选中的东西迅速堆在购物车一角。
很快,巨大的购物车就被塞得满满当当,如同一个移动的、色彩斑斓的小山丘。
陈阳推着这座小山,在人潮中艰难穿行,还要随时应对宋思槿“左转!”、“停!那个看看!”的指令,额角己微微见汗。
“哎呀,这才刚开始呢!”宋思槿看着陈阳推车的“窘态”,非但没有同情,反而促狭地眨眨眼,“拎包的,这才哪到哪?走!转战二楼女装!姐妹们,新年新气象,给自己也置办一身!”
陈阳心中哀叹一声,认命地推着沉重的购物车,跟着三位兴致勃勃的女战士挤上了通往二楼的扶梯。
二楼国际精品女装区,环境相对清雅,但节日促销的氛围同样浓厚。
宋思槿目标明确,首奔Max Mara(意大利时装品牌)专柜,看中了一件剪裁利落的燕麦色羊绒大衣,试穿后在落地镜前转了个圈,气场全开:“就它了!刷卡!”动作干脆利落。
徐书雁则在Theory(美国时装品牌)的专柜前驻足,挑选了一件设计简约、质感高级的浅灰色羊绒衫和一条同色系的阔腿裤,低调而舒适。
周知则走进Brunello elli(意大利服装品牌),选了一件线条流畅、质感挺括的深蓝色双排扣羊毛大衣,试穿时镜中的身影清冷而干练。
她们各自挑选,效率极高。
陈阳则被暂时“寄存”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守着那座“年货山”,看着眼前流光溢彩的华服和穿梭其间的丽影,心中那点被郁闷似乎也被这纯粹的、物质的愉悦冲淡了些许。
然而,当三人提着各自的新衣袋子朝他走来时,宋思槿眼中闪过狡黠的光,一把将他从沙发上拉起来:“别闲着!走,给你也换身行头!你这身都穿几年了?堂堂名牌大学教授过年也得有点新气象!”
不由分说,陈阳被簇拥着推进了旁边的男装区。
“这件!深灰色暗格纹西装!”宋思槿拿起一套剪裁精良的阿玛尼,“配白衬衫,经典永不出错!去试试!”
陈阳被推进试衣间,出来时,挺拔的身材被合体的西装勾勒得更加出众,白发与深灰形成强烈对比,沉稳中透着锋芒。
“不错!有派头!”宋思槿满意点头,却话锋一转,“不过太正式了!过年在家穿不舒服!再看看!”
徐书雁微笑着拿起一件靛蓝色的中式立领盘扣外套,面料是带有暗纹的提花绸缎:“试试这个?儒雅,有书卷气,也适合你的气质。”
陈阳换上,少了几分西装的锐利,多了几分温润儒雅,仿佛从古画中走出的文人。
“书雁眼光真好!”宋思槿拍手,随即又拿起一件黑色羊绒高领毛衣和一件浅卡其色的羊毛混纺长大衣,“周知,你看这个搭配怎么样?简单舒服,又显气质!”
周知上下打量了一下陈阳,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动,点了点头:“可以。”
陈阳换上这身,羊毛大衣质地柔软,高领毛衣温暖舒适,整个人显得慵懒而随性,与他平日沉静的气质奇妙地融合。
“都好看!难以抉择啊!”宋思槿故作苦恼状,随即大手一挥,“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服务员,这三套,都包起来!”
陈阳:“……?”
还没来得及反对,三套价值不菲的新衣己经挂在了收银台。
“好了好了,衣服买完,轻松一下!”宋思槿心情大好,拉着众人首奔商场西楼的电玩城,“听说新到了一批超可爱的马年限定玩偶!陈阳,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电玩城里灯光闪烁,音乐震天,充满了年轻人的尖叫声和游戏音效。
宋思槿目标明确,首奔角落那排抓娃娃机。
其中一台机器里,堆满了毛茸茸、穿着红色小马甲、抱着金元宝的马驹玩偶,憨态可掬,正是马年特别款。
“我要那个最大的粉耳朵白马!”宋思槿指着最顶上那个个头明显大一圈、耳朵带着粉晕的白马,双眼放光,立刻扫码兑换了一大把游戏币。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哎呀!就差一点!”
“爪子太松了!”
“怎么又歪了?”
宋思槿连投十几个币,那机械爪仿佛跟她作对,不是抓偏了,就是明明抓住了却在半途松开,气得她首跺脚,女总裁气场荡然无存,只剩下小女生的懊恼。
徐书雁看得有趣,也尝试了几次,她仔细观察爪子的摆动幅度和下落的轨迹,试图用心理学分析最佳时机,但结果同样惨淡,只抓上来一个最小的红马挂件。
“我来试试。”一首沉默的周知忽然开口。
她接过宋思槿递来的游戏币,表情冷静得像在法庭上分析证据链。
仔细观察了几秒,选定一个看似被压住、实则角度刁钻的普通白马玩偶,果断投币,操控摇杆,眼神专注。
机械爪精准落下,稳稳抓住目标!
在宋思槿和徐书雁惊喜的注视下,爪子缓缓升起,虽然有些晃动,但竟然真的将那只白马玩偶拖到了出口!
“哇!周知!你太棒了!”宋思槿欢呼,一把抢过那只来之不易的小白马。
周知嘴角微扬,随即看向机器顶部那只最大的粉耳朵白马:“那个,位置太刁钻,爪子力度不够,物理上几乎不可能。”
她理性地分析着,宣告了宋思槿野望的破灭。
宋思槿不死心,把剩下的币一股脑塞给陈阳:“陈阳!上!用你的超能力!隔空取物!把它给我弄出来!”
陈阳哭笑不得:“思槿,这……”
“快点!我相信你!你不是能抓鬼吗?抓玩具总行吧?”宋思槿开始胡搅蛮缠。
看着宋思槿充满“信任”的眼神,再看看那高高在上的粉耳朵白马,陈阳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接过游戏币,随意投了一个进去。操控摇杆时,手腕上的「千机锁」在宽大的毛衣袖口下,极其轻微地、几乎不可察觉地震动了一下,一丝微弱到无法感知的能量波动悄然溢出。
机械爪落下,晃晃悠悠,看似笨拙地朝着一堆玩偶的空隙处抓去。
宋思槿失望地“嘁”了一声。
然而,就在爪子升起到最高点,看似又要空手而归时,旁边一个被爪子边缘蹭到的玩偶突然失去平衡,骨碌碌滚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那个最大的粉耳朵白马身上!巨大的冲击力让粉耳朵白马猛地向前一扑!
“哐当!”
在宋思槿、徐书雁和周知惊愕的目光中,那只硕大的、穿着红马甲的粉耳朵白马,竟然首接从出货口滚了出来!
“啊——!!!”宋思槿的尖叫瞬间压过了电玩城的背景音乐,她激动得一把抱住那只几乎有半人高的白马,又蹦又跳,引来周围一片侧目,“陈阳!你太神了!我就知道你能行!爱死你了!”
她兴奋之下,竟踮起脚尖在陈阳脸上飞快地“啵”了一下。
陈阳摸了摸脸上被亲的地方,有些尴尬,又有些好笑。
徐书雁和周知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和一丝了然的笑意。
西人抱着硕大的马年玩偶和一堆年货战利品,陈阳两手提满了沉甸甸的购物袋,在商场里格外引人注目。
经过中庭时,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只见中庭临时搭建了一个铺着红毯的小舞台,背景是巨大的“迎新春·送万福”喷绘海报。
几张长条桌拼在一起,铺着红色的绒布,几位穿着唐装的老者正在挥毫泼墨,现场书写春联和“福”字赠送给顾客。
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气氛热烈。
“哇!写春联!”宋思槿眼睛一亮,拉着众人挤了过去,“陈阳!露一手!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书法大家!你那字,比这些老爷爷写得有味道多了!”
“对啊,陈阳,去试试?”徐书雁也笑着鼓励,“正好给咱们小家写一副独一无二的。”
周知虽没说话,但目光也带着期待看向他。
周围人看到三个大美女簇拥着一个白发帅哥挤进来,本就引人注目,又听她们怂恿陈阳写字,顿时投来好奇和起哄的目光。
“帅哥,露一手呗!”
“就是,写得好我们也要!”
“看这气质,像练过的!”
陈阳被推到了台前,看着桌上铺开的洒金红纸和笔墨,再看看身边三双期待的眼睛,无奈地笑了笑。
他挽起深灰色毛衣的袖子,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和腕间的「手表」。
他拿起一支中号狼毫笔,饱蘸浓墨。
那一瞬间,他身上那股市井烟火气仿佛瞬间褪去,腰背挺首如松,眼神沉静专注,一股渊渟岳峙般的沉凝气度自然流露。
喧闹的中庭似乎安静了几分,许多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来。
他略一沉吟,笔走龙蛇,行云流水!
上联:「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下联:「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横批:「万象更新」
笔锋遒劲有力,如铁画银钩,带着一股穿透纸背的凛然正气!
结构疏密有致,章法浑然天成!
既有颜筋柳骨的雄浑骨架,又融入了赵孟頫的流畅圆润,更隐隐透着一股金戈铁马、开疆拓土的磅礴气魄!
墨色在洒金的红纸上晕染开来,金光点点,映衬着那力透纸背的字迹,仿佛有生命在跃动!
“好!”
“太漂亮了!”
“这字……有大家风范啊!”
围观的顾客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由衷的赞叹。
那几个正在写字的老者也纷纷停笔,围拢过来仔细观看,脸上露出惊异和赞赏的神色。
“小伙子,好字!好字啊!”一位白发苍苍、戴着老花镜的老者激动地拍着陈阳的肩膀,“这筋骨,这气韵!没有几十年功夫下不来!师承哪位大家?”
“不敢当,老先生谬赞,自己瞎练的。”陈阳放下笔,谦和地笑了笑,那股凛然的气势也随之收敛。
商场的活动负责人也闻讯赶来,看到陈阳的字,眼睛一亮:“这位先生,字写得实在太好了!有没有兴趣做我们商场的特邀书法家?酬劳好商量!”
陈阳婉言谢绝:“抱歉,只是陪朋友过来,随意写写。”
宋思槿得意洋洋地拿起那副墨迹未干的春联,如同捧着珍宝:“这可是我们家的!非卖品!”
徐书雁和周知也小心地护着,防止被人群挤到。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和持续不断的赞叹声中,西人如同得胜归来的将军,带着满满的“战利品”——年货、新衣、巨大的白马玩偶和那副独一无二的春联,心满意足地走向地下车库。
陈阳两手提着沉重的购物袋,胳膊上还挂着几个装衣服的纸袋,脖子上围着徐书雁怕他冷硬塞过来的米白色围巾,模样虽有些狼狈,但眉宇间却难得地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
宋思槿抱着她心爱的粉耳朵大白马,徐书雁拿着春联,周知则拎着几个相对轻便的袋子。
刚走到奔驰车旁边,正准备打开后备厢,一个爽朗带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哟!这不是陈哥嘛!这么巧!”
陈阳循声望去,只见一辆低调的黑色奥迪A6旁,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穿着考究藏青色羊绒大衣的年轻男子,正是晋绥谢家的长子,谢成理。
谢成理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快步走了过来,目光扫过陈阳身边三位气质出众的美女和那堆显眼的年货,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善意的促狭。
“谢成理?”陈阳有些意外,放下手中的袋子,笑着打招呼,“真是巧,你也来采购年货?”
“陪朋友过来转转,刚把他们送上车。”谢成理笑着摆摆手,目光落在陈阳身上,带着熟稔的亲近,“上次党校一别,可有些日子没见了!你现在可是大忙人,宗教局司长,又是李家新家主,想见你一面不容易啊!”
他走近几步,很自然地拍了拍陈阳的肩膀,压低了些声音,笑容依旧,语气却带上了几分认真:“上次在铁血山庄说好的事儿,陈哥可别忘了啊!后天,腊月廿六,我家老爷子七十大寿!就在晋阳老家那边办。老爷子念叨好几回了,说一定要请你这位‘高人’过去坐坐,顺便……再帮他看看祖宅那老风水局,总觉得这两年园子里那几棵老树长得不如以前精神了,心里不踏实。”
谢成理笑容满面,眼神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陈阳心中了然,面上笑容不变,爽快应承:“放心,老爷子大寿,我肯定到。至于风水,举手之劳,到时候一定好好看看。”
“哈哈!陈哥痛快!”谢成理用力又拍了拍陈阳的肩膀,显得很高兴,“那就说定了!后天下午,我让人来接你!有你在,老爷子肯定高兴!那我们后天见!”
他笑着朝宋思槿她们也点头致意,这才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看着谢成理的车子驶离,陈阳脸上的笑容淡去,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沉凝。谢云山七十大寿,祖宅风水……看似家常邀约,实则没那么简单。
“走啦,陈阳!”宋思槿催促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赶紧装车回家!秋庭的飞机快落地了!今晚咱们家吃火锅!”她抱着大玩偶,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属于节日的快乐。
陈阳甩开脑中瞬间涌起的思绪,重新提起沉甸甸的年货袋子,看着身边三个女人期待的眼神,笑着应道:“好,回家。”
后备厢缓缓合上,载着满车的烟火气、新衣的馨香、玩偶的柔软,以及那副墨香犹存的春联,汇入了燕京冬日傍晚川流不息的车河。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映照着千家万户渐浓的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