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开始下山,祁渊催促安如愿回府。
“那你回避一下,我要换回男装。”安如愿皱着眉看他。
祁渊没有回避,反而是伸手,触到她耳垂,惊了安如愿,却原来是将垂到耳后的面纱,给她重新戴上,只露出传情的眉目。
“这样就可以了。”祁渊说罢,打量她一下,便牵着安如愿打开房门,离开了房间。
安如愿仿佛一下子坠入到声色犬马、灯红酒绿的世界。
她的眉眼很是好看,似娇似媚,戴上了面纱,更加突出眉目的风情,加上她纤纤若柳的身段,娇艳华丽的罗裙,一路碎步跟在祁渊身后,步步生莲,脚踏星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再加上祁渊出众的相貌和绝顶的气质,一对璧人就这样穿插于人流中,次日,汴都里便有传闻:
祁侯不常露脸的三公子,才完婚不久就带着盈香楼的舞妓回府了!
很快就传开了……
但祁渊总不能说是安如愿逛青楼,自已去把她领回来,只好帮安如愿吃了这个亏。惹得老夫人将祁渊打了一顿,安如愿还要在一旁表现出很委屈的样子。
但安如愿也没爽到哪里去,因为会有小人趁机来落井下石,看她笑话。
例如,程莺莺。
这日,祁渊不允许安如愿跑去盈香楼,她便百无聊赖地在花园里闲逛。
然后就听到程莺莺阴阳怪气的声音:“所以我说呀,没有这个命,就别硬来,强扭的瓜不甜,哪有新婚上青楼的。”
安如愿回头,看见程莺莺,旁边还有祁姝,和那个相国府千金欧阳念念。
祁姝向她行了个礼,一旁的欧阳念念见状,也行了个礼。
“哎,念念你干嘛也跟她行礼呢!”
欧阳念念脸带窘迫,不搭理程莺莺。
在程莺莺心里,祁姝是个循规蹈矩,知书识礼之人,她定是要尽晚辈的礼节。
但这个欧阳念念之前可是跟她一起,在背地里痛骂安如愿,跟自已同仇敌忾的呢!如今她堂堂一个相府千金居然低声下气跟放牛的行礼,抽什么风?
安如愿朝祁姝与欧阳念念颔首,然后才朝着程莺莺开炮:“但我起码能吃瓜,你是想吃也没得吃,他就算去青楼,也看不上你。”
“你,你不要脸。夫君新婚燕尔上青楼闹得城里皆知,你不觉得羞愧难当吗?”
“好笑,错的是他,我有什么好羞愧的?”
“那肯定是你这新妇做得不对,才会逼得……”
“你没事吧?”安如愿反正地打断她,“男人的错在女人身上找原因?你们从小读女戒读傻了吧?婚姻是两个人合伙过日子,搭档出错,是考虑自已原不原谅,而不是考虑自已错哪了。”
“哪里来的歪理,圣人所写的女戒都被你这个粗鄙的人说得如此不堪?”
“若是婚姻不能获得两人平等相处,要之何用,不如弃了独自美丽。”
“休妇是被世人不齿的!”程莺莺都惊呆了。
“我过我的日子,与世人何干?”
安如愿扔下最后一路,就不想与程莺莺多费嘴舌,掉头就走。
她没必要说服一只朝自已吠的狗。
身后传来程莺莺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只听到一句:“走啊姝姐姐,发什么愣……”
总算耳根清净了,但清静不了多久,又有人叫住了她。
不曾想到,这次会是沈清丛。
两人表面上从未开撕,但大婚那日,两人的矛盾已昭然若揭。
但安如愿至今也想不明白,她为何处处针对自已。
“嫂嫂。”
“三弟妹。”
面上两人风平浪静,妯娌和谐。
安如愿想着打了招呼尽个礼节便走,没想到沈清丛叫住了她。
“弟妹有空?陪我去放生吧。”
??安如愿当然不情愿,但她想着怎么委婉拒绝。
“这段时间我静思良久,决定放下执念,与前尘往事做个了断。”沈清丛一脸平静地说,像极了安如愿第一次见她的样子,无欲无求,仙女一般。
“有白芷在,你还怕我害你不成?”
话音刚落,白芷便从院里出来,提着几笼白兔。
她这是要把兔子们放了?
“路途遥远,弟妹若是能陪我解解闷也是好的,弟妹跟三弟新婚燕尔,想必也想多了解夫君吧。”
沈清丛抛出了诱饵……
安如愿,便愿者上钓了。
……
马车一路向郊外的海寿山驶去。沈清丛和安如愿分坐在马车内两侧。
沈清丛自上马车后,便一直闭目不语,绝口不提祁渊的事情。
“嫂嫂是有话跟我讲?”安如愿先开口,忌讳白芷就坐在马车外,仅隔着几块木板,便压低了声音。
沈清丛抬起眼帘,眼神空洞地说:“路途漫漫,弟妹何需心急。”
“俗话说,事不宜迟,怕的是好事多磨。”
沈清丛若有所思:“弟妹这点,倒是与三弟很是相像。”
“外人只道是祁府三公子不理世事,人淡如菊,果然还是嫂嫂比外人更了解我夫君。”
“我与他识于微时,相识十余载,自然是了解的。”沈清丛说的波澜不惊,但对安如愿来说,却如石投海,激起了不少水花。
认识了十余载?沈清丛嫁入侯府不过几年,甚至在牛二入府之后。
可她却在入府前,就认识了流落在外的祁渊。
果然,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叔嫂这么简单。所以祁渊才在大婚那日,在合欢花蛊的事情上,保下沈清丛。
这时马车停了。
“到了。”沈清丛率先提起裙摆下车,安如愿在后面跟着。
马车停在海寿山的半山边上,不远几步就是悬崖。
“你去后面树丛里摘下草叶,待我喂饱这些兔子再放生。”沈清丛打发了小厮。
“白芷帮我把兔子们搬下来。”
“是。”白芷领命,便上了马车的后座,倒腾那一笼笼兔子。
正当安如愿无所事事地看风景时,突然听到一阵马的嘶叫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看到整个马车冲下了悬崖,连同高声喊着救命的白芷和一笼笼的白兔。
而他们的主任沈青丛,却平静地看着奔向悬崖的他们,默默地把手里的发簪重新插回自已的发髻。
“是你?是你用发簪刺马?”
沈青丛对着安如愿笑,边笑边点了点头,一身白衣素花,像不食人间烟花的仙子般。
安如愿倒吸一口冷气,她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