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跟在周建后面，默默地巡逻了一圈。
厂区内的烟囱高耸，冒着滚滚白烟，周围一片钢铁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煤烟和铁锈的味道。
周建显得有些拘谨，时不时用余光瞟李阳，显然还是对李阳忽然出现在保卫科感到惊讶。
两人巡逻了一圈，路过了几个重要的岗哨，李阳默默记下了各个点位的位置和人员配置。
回到保卫科办公室时，张永奎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他背着手站在窗前，眼睛微微眯着，似乎在思考什么。
看到李阳和周建回来，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怎么样？熟悉了一圈吧？”张永奎淡淡地问道。
李阳点了点头，周建也赶紧附和：“张科长，厂区挺大，各个岗哨的安排也挺严密的。”
张永奎笑了笑，似乎对他们的表现还算满意，随即朝着身后的文件柜挥了挥手：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老李，你带着李阳，周建你跟着老赵，先熟悉熟悉规矩。这可是咱们保卫科的规矩，谁都不能例外。”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中年人站了起来，笑呵呵地拍了拍李阳的肩膀：
“小伙子，跟我走吧，我是李铁牛，你以后就跟着我巡逻。”
李阳抬眼看了看他，心里多少有些惊讶。
李铁牛的外号倒是挺贴切，整个人像是一座铁塔般稳重，浑身散发着一股浓厚的工人阶级气息。
他的手掌粗糙，指节处满是老茧，一看就是个干实活的。
“李铁牛？”李阳笑了笑，“这名字够霸气的。”
李铁牛哈哈一笑，“嘿，都是厂里人给起的，姓李的多，我这人个儿大，力气也大，干活儿的时候总是冲在前头，大家就叫我铁牛了。”
摆了摆手，招呼李阳跟上，“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咱们的巡逻路线，顺便聊聊科里的事儿。”
两人一路走出保卫科，李铁牛步子大，走得飞快，李阳紧跟其后。
一路上，李铁牛看似随意地和李阳闲聊，但李阳从他的言语中逐渐摸清了保卫科的内部格局。
保卫科分为三股势力，张永奎这一派是退伍军人出身，科里不少人都是从部队转业过来的，规矩大，办事儿麻利，深得厂里一些老领导的信任。
张永奎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兵，靠着当年在战场上立下的功劳才坐上了保卫科科长的位置。
“张科长是个正直人，不爱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李阳，你跟着他，学点规矩，日后混得肯定不差。”李铁牛一边走一边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真诚。
“那刘副科长呢？”李阳问道，装作随意的样子。
李铁牛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压低了声音：
“刘正海是本地人，他这一派有点不太一样，手底下的人多半是厂里本地的老职工，论资历比咱们这些转业过来的还硬。
他们讲究的是‘人情’，厂里有些事儿，张科长不爱管，刘副科长可就插手得多。
你知道，这年头，人情世故也得讲。”
李阳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了数。
果然，国企里这种小圈子和派系斗争无处不在，特别是在这种权力集中的部门，像保卫科这样的单位，权力斗争更加复杂。
“保卫科里还有几个小部门，说起来也挺有意思。”李铁牛继续说道，
“咱们保卫科下头分三个股，纠察股、治安股、武装股。
纠察股的股长是老郑，郑魁，个子不高，说话慢条斯理，但心思深，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厂子里的大事小事他都清楚。
治安股是老吴，吴天成，你见过的，平时和气得很，但真要查起厂里的治安问题，那可是铁面无私，谁也不给面子。
武装股嘛，主要负责厂里的押运和枪支管理，股长叫陈大江，是个部队转业的老兵，脾气火爆，但人不坏。”
李阳默默记下了这些名字和职位，心里渐渐清晰了保卫科的权力结构。
张永奎和刘正海各有自已的人马，而纠察、治安和武装三个股则各自掌握着厂里不同的安全事务。
看起来，保卫科表面上规规矩矩，实则暗流涌动。
两人走到厂区的西边，那里是一个重要的岗哨。
李铁牛指了指远处的仓库，“这是咱们厂子的重点区域，仓库里存放的都是些重要物资，每天都得人巡逻，尤其是晚上，不能出一点纰漏。”
李阳点了点头，问道：“仓库的守卫这么严，平时有没有什么突况？”
“倒也没什么大事儿，不过厂子里人多嘴杂，难免有人眼红这些物资，想占点便宜。
尤其是前几年，厂里丢过几次东西，后来张科长加强了巡逻力度，才算把这股风头压了下去。”闻言李铁牛摇了摇头。
李阳心中一动，看来厂子里还真是不太平。
这个年代，物资紧缺，稍有不慎就可能被人钻了空子，保卫科的工作看似简单，实际上责任重大。
李铁牛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道：
“李阳，跟你说个实话，咱们保卫科的事情，可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
厂子里人多，派系斗争、权力纷争从来没断过。
你刚来，千万别站错队，有时候多听少说，别给人家当枪使。”
李阳心里暗自点头，看样子，保卫科内部的权力斗争远比表面上看起来要激烈得多。
张永奎这边虽然是科长，但刘正海的势力也不容小觑，李阳知道自已现在还不宜贸然站队，必须先观察清楚局势。
两人继续巡逻，李铁牛一路上不时和李阳闲聊，话题也逐渐转到了厂子的规章制度上。
“咱们轧钢厂的保卫制度可是附近几个厂里最严的，保卫员每天都要定时站岗，持枪巡逻，尤其是夜班的时候，不能有一点松懈。
要是出了纰漏，张科长绝对不会轻饶。”李铁牛说道，语气中透着一丝严肃。
李阳点了点头，这个年代，国企的规章制度非常严格，特别是在像轧钢厂这样的大厂里，每一个岗位都必须严格遵守规矩，否则不仅是自已，连整个科室都可能受到牵连。
“你刚来，先熟悉熟悉。咱们保卫科有一套自已的巡逻路线，每天早中晚三班倒，每班巡逻两个小时。
你有部队的经验，应该能很快适应。”李铁牛笑了笑，拍了拍李阳的肩膀。
“对了，”李铁牛忽然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说道，
“厂子里最近有点不太平，刘副科长那边的人老是借着查岗的名义，干些不光彩的事儿，你小心点，别被他们盯上了。”
李阳眉头微皱，看来刘正海那一派的手段不光明，甚至可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勾当。
两人巡逻了一圈，李阳渐渐熟悉了厂区的布局和各个岗哨的情况。
回到保卫科时，天色渐暗，李铁牛拍拍李阳的肩膀，“行了，今天就到这儿，明儿个正式上岗。”
李阳点了点头，和李铁牛道别，走回了自已的办公桌。
坐在桌前，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今天的所见所闻。
保卫科的权力斗争、厂子里的复杂人际关系，以及自已未来的打算，一切都需要他仔细谋划。
“刘正海……张永奎……看来，这个四合院和轧钢厂里，不止是这些禽兽邻居，还有更多的人心叵测的家伙。”
他从桌子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是他今天巡逻时记下的重点区域和人员配置。
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随后将纸张折好，放进了桌上的抽屉里。
“保卫科的事儿，得一步步来，不能急。”李阳喃喃自语。
随后下班准备去买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