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非典的工厂坐落在郊区一座破旧不堪的居民楼内,四周的墙壁仿佛被岁月侵蚀得千疮百孔,冷风肆无忌惮地从各个缝隙钻进来。
那些窗户更是惨不忍睹,原本应该透明的玻璃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五颜六色、五花八门的布条,将整个窗口捂得严严实实,远远望去,这座居民楼就像一个神秘莫测的密室一般。
站在面前的霍非典看上去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他那对琥珀色的眼珠子竟然凸出眼眶足足有一厘米之多!
尖尖的脑袋和宽阔的嘴巴,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十分怪异。
尤其是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那声音简直如同打雷一般震耳欲聋:
“我姐夫让你们来的?”
话音未落,只见他一瘸一拐地朝着刘一杆和蔡探花缓缓走来,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经验老到的猎人,正在不紧不慢地围着掉入陷阱中的猎物打转,试图找出其弱点所在。
面对这样的情形,刘一杆同样毫不示弱地上下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
他心里暗自思忖道,此人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挖出自已身上的肉一样。在此之前,刘一杆其实已经通过电话询问清楚了具体的地点。
记得当时接电话的是一名女工,周围环境异常嘈杂,以至于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不清。
而且对方似乎非常急切,只是不停地催促着他们赶快过来,还声称目前厂里正急需人手呢。
这间厂房面积虽说不算大,但里面各种各样用于制衣的机器倒是一应俱全。
十几个年龄各异的男男女女正埋头忙碌着手中的工作,他们或操作着缝纫机,或裁剪着布料,每个人都全神贯注,丝毫没有察觉到刘一杆和蔡探花气喘吁吁地踏进大门。
“我这可没有底薪,按件计算,你们都干过服装没有?”霍非典问。
“干过,”蔡探花说,“我们都在日本的、湾湾的、香港的服装厂干过;我会操作烫补车,他会缝纫和钉纽扣……”
“那可绝对不行啊!
在那些大工厂里面,你们或许只是一颗颗小小的螺丝钉,只需要掌握那么一丁点儿技能就行了。但到了我这儿,情况可完全不一样哦!在这里,必须得通晓整个制衣流程才行呢,啥都得会哟!瞧见没?”
他伸手指向角落里摆放着的各式各样的机器,继续说道,
“我这里啊,什么类型的机器都有哦:像拷扳机啦、拷边车呀、平车呐、电脑纽车咯、锁边车哟、篷缝机哇、双针机咧、烫朴机等等,真可谓是应有尽有呢!
只不过嘛,这些机器大部分都是二手货啦,其中有一些还是从其他工厂淘汰下来的旧货,所以多多少少都有点小毛病,还需要好好修理一番才能正常使用哦。”
他话锋一转,又说,“等你们过来之后啊,不但要熟练操作这些设备和机器,而且还得学会如何去修理它们呢。要是碰到不明白的地方,一定要大胆开口询问;遇到不会做的事情,那就赶紧努力学习呗。不过呢,在动手之前可得先仔细琢磨清楚喽,千万别毛毛躁躁地把它们给弄坏啦。
要知道,这些设备可都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宝贝疙瘩呀,如果被你们不小心给损坏了,那可是要照价赔偿的哟!”
“我们不乱动!”刘一杆小心地说。
“修好了,会不会有奖赏?”蔡探花不解风情地问。
霍非典用眼角余光冷冷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蔡探花,然后猛地张开嘴巴,发出一声如同敲响大钟一般洪亮而震耳欲聋的喊声:
“哼!我可是看在范文学的面子上才好心收留你们的,怎么着?你们竟然还敢跟我提奖赏?不想干就赶紧给我滚蛋,爱去哪儿找有奖赏的工作就去哪儿找!少在这里碍眼!”
刘一杆心中一紧,对蔡探花使了个眼色,让他闭嘴!
随后,满脸赔笑地凑上前,小心翼翼地说道:“对不住,老板您千万别生气啊!他也就是随口那么一问,真没别的意思。
其实吧,他是担心万一咱们把机器都修好了,您会不会转头就把我们俩给赶走啦。不过您放心,他可厉害着呢,不但精通电脑知识,能熟练地组装电脑、快速准确地打字,而且技术绝对称得上一流水平呢!
至于我嘛,虽然现在还不太熟练,但我正在努力学习当中,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像他一样轻松上手操作这些设备啦,请您尽管放心!”
刘一杆这番话起作用了,霍非典原本紧绷着的脸稍微缓和了一些,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提高嗓门儿,对着整个厂房内的人高声宣布道:
“大家伙儿都听好了哈,以后这两位年轻小伙子专门负责咱们厂里机器设备的日常维护工作,如果谁有相关方面的问题或者需要帮忙的地方,直接找他们就行啦!”
他又转过头来,看着刘一杆,问道:“哦对了,你叫啥名字来着?”
刘一杆连忙挺直身子,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回老板的话,我叫刘一杆!我旁边这位是我的好兄弟,他叫蔡探花!”
“好啊,一杆兄弟,还有……探花,探花,状元!名字好!都是人才!”
“人才算不上,技术懂一些!状元是我爹的名字!”蔡探花倔强地挺起胸膛说道。
霍非典看都没看他的一眼,叹了口气,对刘一杆说:
“我姐夫没钱,给我送来你们俩,也算是帮我了!”
又说,“既然大家是熟人,前三个月厂里管吃管住,不发工资,等这批货销售出去,赚钱了,再给大家发工资!”
“他们也这样吗?”蔡探花不甘心,指着周围干活的工人们。
“一样!”一个年轻女人说道,“我都六个月没拿一分钱了!”
她的声音,刘一杆一听就是接电话那位。正眼看去,女人是个,皮肤黝黑,眼睛却很大,水汪汪得像是两颗晶莹剔透的葡萄。
“玻璃花眼!”刘一杆心里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