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无尘叹了一口气，“你为什么要服用洗髓丹？”
凌幽昀耸耸肩，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你都能听到我的心声，难道不明白我的噩梦是因何而起的吗？”
妘无尘随手将凌幽昀服用完之后，摆放在一旁的洗髓丹的药瓶吸了过来，倒出一粒，拿在手里细细观看，甚至还放到鼻下轻轻嗅了嗅，方才说道，“这种程度的洗髓丹，没有人帮你护法，以灵力助药性在体内滋长，是没有办法起到洗髓作用的。”
“那你帮我喽”，凌幽昀心中郁闷，无处发泄，仗着妘无尘人都已经在了，往床后一靠，伸出手腕来，往妘无尘眼前一摊，“喏，命门都给你，帮不帮？”
“我为什么要帮你？”妘无尘被凌幽昀这番举动气的有点想笑，“你我二人这一世就该彻底的分道扬镳，你走你的独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
“可行吗？”凌幽昀嘴上这么说着，意识却沉入灵魂深处，轻轻地去推那个誓言之柱。
明明不可撼动，但妘无尘却已感觉到了自已的誓言之柱也在微微发着光，似乎是与凌幽昀的在呼应着。
“这破玩意儿！”妘无尘每每想要撼动甚至以灵力击碎誓言之柱都难以成行，每每打坐入定时，她的灵魂总要围着这个柱子360°立体式探查，甚至试图损毁，却总是无功而返。
听妘无尘这话，凌幽昀也有些颓唐，“师尊，啊不，妘无尘，我如今这副灵根，若是不洗髓，还要如何踏上修仙这条路？”
“非要如此？”
“非要如此！”
“那这一世，可能要和上一世有所差别了”，妘无尘这么说着，却默默地将一股灵力送到了凌幽昀的体内。
“有差别？”凌幽昀不解，“重活一世，我有经验，有门路，就好像进同一个时间、地点的考场一样，我知道全部的答案。再来一次，怎么会有差别？”
“灵根的差别。你的灵根已经难以修成上一世的极品水灵根了，所以哪怕进了同一个时间、地点的考场，考卷也是不一样的。至于其他，你自已悟吧。”妘无尘懒得多说什么，加大了灵力的灌送。
凌幽昀还想再回头问些什么，或者说他还有一肚子的疑惑想要问清楚，最起码也得知道考卷为什么会不一样？
但，意识陷入沉睡的速度要比他的疑问快多了。
——
当凌幽昀真正陷入到灵魂深处时，他仿佛看到了自已那斑驳交杂着的灵根，像是被拧成一股麻绳五彩线，大多是灰扑扑的，偶尔还会闪着点光，但很黯淡。
而凌幽昀走着走着，仿佛走到了一处湖泊的边上，他驻足在那儿，静静地望着湖面，波光粼粼之中，他仿佛看到湖面中那个年幼的自已。
“你为什么要霸占我的身体？”
有什么声音在凌幽昀的心海之中回荡着。
“你为什么要霸占我的身体？”
那个声音越来越近，凌幽昀有些惶惶然的感到不安，他下意识地的反驳道，“这是我的身体”。
“是你的吗？”那个声音很近，很近，仿佛就在面前。
凌幽昀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想要去触碰什么，然而却只有身体在急速的坍缩，那个的灵魂渐渐缩小成了幼童的模样。
终于，凌幽昀看清了从湖水之中浮现出来的人影，是年幼的自已。
不，那不是年幼的自已，那是年幼的这一世。
凌幽昀有些震惊，感觉到一阵耳鸣，像是轰然之中进入了一层幻境之中，他摇着脑袋，想要甩掉这个年幼的自已，“你不是我”。
“我确实不是你”，年幼的凌幽昀平视着面前自已坍缩到和自已一般大小的凌幽昀，“我是我，你不是我”。
“我……”，凌幽昀感到自已的思维连同灵魂都在震动，在虚化，在溃散。
“你为什么要霸占我的身体？”年幼的凌幽昀直视着凌幽昀的眼睛，那是灵魂的诘问。
“这是我的身体”，凌幽昀躲避着那眼神，倔强的说着。
“那是我的身体”，年幼的凌幽昀逼近着凌幽昀，谆谆善诱，“你……不如……回去吧？回到你的……虚无之中。”
“我……”
耳鸣的声音越来越大，凌幽昀仿佛看到自已的身影在一点点、一片片的变成散碎的碎片，尘埃，甚至溃散在空中。
——
“回神！”
妘无尘在停滞不动的凌幽昀面前不停地打着响指，试图唤回他的意识。
“我……”，凌幽昀意识很模糊，渐渐的，渐渐的苏醒过来，被眼前离自已超级近的妘无尘给吓了一跳，左右环视一番，“你……你怎么在我的灵魂之地？”
“我哪儿知道，我这刚准备激发你洗髓丹的药力，你突然就不知所以的陷入了魔障。重生一世，你的道心怎么会这么不稳？”
“我……我好像看到了这一世的我”，凌幽昀晃着晕沉沉的脑袋，似乎是在拼命的回忆刚刚的那场似真似假的“梦魇”。
“这一世的……你？”妘无尘抬手点到凌幽昀的眉心，闭目，一阵灵力波动之后，妘无尘在另一层的灵魂之地睁开眼睛。
年幼的凌幽昀正愉快地守在她面前，拼命的向她大力摆着手，“神仙姐姐！”
这一幕让妘无尘惊圆了双眼，脱口而出，“怎么会？”
年幼的凌幽昀却依旧开心地示意妘无尘蹲下身来，“神仙姐姐，你是来封印我的，还是来带我出去的？”
“我……”，妘无尘迟疑地伸手去抚摸年幼凌幽昀的脑袋，他就那么乖巧的将脑袋贴到妘无尘的手心里，仰望着她，眼睛一眨一眨的。
“你……”，妘无尘难以置信地仰望着这一层的灵魂之地，“你怎么会……为什么？”
年幼的凌幽昀像是明白妘无尘在想什么，招手示意妘无尘蹲下身，然后乖巧的将自已窝进了妘无尘的怀里，“神仙姐姐，我现在是灵魂之中的灵魂，魂魄之中的魂魄，我不是心魔。但是如果外面那个家伙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我真的会被变成很奇怪的模样。”
妘无尘轻轻将年幼的凌幽昀抱在怀里，站起身来，在这方寸之间走动着，“你是在凌幽昀的魂魄重生到这一世时，被挤压到他灵魂深处的吗？”
“不是”，年幼的凌幽昀摇摇头，“是预知梦，我很小就梦见了族人的覆灭。只不过，那覆灭的记忆只存在于夜晚，一次比一次清晰。而我也在梦境之中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所以，我向上天祈求，希望上天能够听到我的祈祷，哪怕让我献出自已的一切，我都愿意。”
“预知梦？”妘无尘点在年幼凌幽昀的额头上，下意识地就要运转灵力。
“神仙姐姐，不要动用灵力”，年幼的凌幽昀用小手攥住了妘无尘的食指，阻止灵力的试探，“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我，若是使用灵力的话，我不知道这一方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妘无尘有很多话想问，最后却只变成了一句话，“你想过出去吗？”
年幼的凌幽昀摇摇头，“祈愿上苍，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你还这么小”
“我所愿，皆不悔”
年幼的凌幽昀沉了沉心思，又继续道，“神仙姐姐，我不是心魔。但若他问起我，你便说是心魔罢。”
“为什么？”
“总有一天，我想要自由”。
妘无尘听完这话，一时无语，但年幼的凌幽昀却好像寻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声音嗲嗲的问，“神仙姐姐，你能常来看我吗？”
“我？”妘无尘有些迟疑，但还是如实以告，“这是凌幽昀灵魂之地更深一层的所在，我与他，只怕没那般心灵相通。”
“没关系，誓言之柱不倒，师尊您便来去自如，自可与我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