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林听劝,当天下午就换上了最素净的那套,钗环都卸了下来,只在发髻上簪了几朵珠花。
贴身宫女言秋道:“宝林,您真的相信沈美人的话吗?”
陈宝林:“我也在赌,赌赢了,出人头地,做个才人也比宝林好。赌输了不过是被责罚,总比现在要好。”
改好妆,陈宝林带着宫女,直往养心殿而去。
“奴才参见陈宝林。”
“高公公,天气渐渐热了,我带了绿豆汤想呈给皇上享用,不知公公能否通报一二?”
“劳烦陈宝林等一会儿,奴才这就进去通报。”
高全进去后,很快就出来了。
“陈宝林,皇上请您进去。”
看到来人,萧承嗣有些恍惚,一瞬间以为是看到了还没进宫的林嘉玉,直到听到她的声音。
“臣妾参见皇上。”
萧承嗣的眼神渐渐清明,内心的躁动也被抚平。
“起来吧。”
“谢皇上,皇上,如今天热,臣妾给您熬制了绿豆汤。”
萧承嗣给面子地喝了一口,道:“不错。”
陈宝林:“皇上若喜欢,臣妾天天给您送。”
萧承嗣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直接开口赶人:“你若没什么事,就退下吧。”
陈宝林有些失望,她已经按照沈美人说的做了,没想到还是没有吸引皇上的目光。
正当她端着食盒出去时,又被萧承嗣叫住了。
“等等。”
陈宝林:“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朕记得你跳舞尚可。现在跳舞。跳到朕说停为止。不用高难度的舞,寻常舞蹈即可。”
“是。”
陈宝林虽然搞不懂萧承嗣的想法,但还是卖力地跳了起来。
美人旋转间,萧承嗣好像又看到了那晚在月光下舞蹈的林嘉玉。
不知跳了多久,陈宝林才听到一句“停”。
此时她已经大汗淋漓,面色潮红,手脚也有些发软。
萧承嗣兴致阑珊,赝品就是赝品,得了三分形也没有神韵。
“退下吧。”
陈宝林颤颤巍巍地行个礼。
“臣妾告退。”
她出来时,高全和言秋都吓了一跳。
怎么进去了一趟,人就这样了呢?
言秋忙上去搀扶住她。
萧承嗣没有让她坐轿辇回去,因此她只能用酸软的双腿慢慢地走回去。
走到一半时,碰巧遇到了从长清宫出来的贤妃。
“臣妾参见贤妃娘娘。”
贤妃本就气不顺,看见她的装扮和神态,讽道:“陈宝林上赶着争宠,没想到画虎不成反类犬,竟没换得皇上的一点怜惜吗?”
陈宝林:“臣妾愚笨。”
贤妃:“你的确愚笨,学人都学不像,像你这样的,只会碍了皇上和本宫的眼。”
陈宝林双膝跪地,请罪道:“娘娘恕罪。”
贤妃:“本宫本不该和你计较,可你今日冲撞本宫,以下犯上,为防止你日后闯出大祸,本宫要罚你,罚你跪在这里两个时辰,静心已过,你服不服?”
陈宝林:“臣妾心服口服。”
走过宫道,瑾和道:“娘娘,陈宝林看着也是个不安分的。要不要……”
贤妃:“不用,跳梁小丑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
乌云慢慢聚集,原本还是晴空万里,霎时便下起了雨。
林嘉玉看着越来越大的雨,不禁皱紧了眉,吩咐小厨房煮了姜汤。
果然,萧承嗣冒着雨过来时,衣服都被打湿了些。
伺候人沐浴更衣后,林嘉玉端着姜汤,道:“那么大雨你也过来,也不怕感冒。”
萧承嗣:“那为了奖励朕,玉儿喂我喝姜汤好不好?”
林嘉玉放下碗:“爱喝不喝,到时候感冒的是你又不是我。”
萧承嗣把人扯进怀里,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
只见林嘉玉的脸越来越红,粉拳捶了捶他的胸口,道:“萧承嗣,你不要脸。”
萧承嗣道:“朕有玉儿就够了。”
大雨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击打在陈宝林的身上,也让她的心里万分冰冷。
好不容易捱过了两个时辰,她站起身,走了两步,却踉跄跌在地上。
一把甩开言秋来搀扶的手,陈宝林咬着牙站了起来,一步步往前走。
回到福宁宫,只见原本在东偏殿的许美人出现在了西偏殿。
陈宝林冷漠道:“如果许美人是来看笑话的,如今也看到了,还请回吧。”
许美人:“我看下雨了,你还没回来,我吩咐人煮了热水姜汤,你先去沐浴更衣吧,等下寒气入体,怕是会发热。”
陈宝林没回话,径直去沐浴了。
出来后,意外发现许美人还在那坐着。
坐在另一侧,陈宝林问道:“许美人只是来送姜汤的?”
许美人叹了口气道:“今日看你兴致冲冲地出了福宁宫,料想到你可能会出事,果然如我所料。”
陈宝林脸色难堪道:“今日是我信错了人,才落得如此下场!”
许美人摇摇头道:“不。给你出主意的人或许是好心,但却太急功近利了。”
陈宝林:“美人何出此言?”
许美人道:“素闻林太傅之女林嘉玉,清冷绝尘。皇上心悦之。妹妹今日虽模仿了皇后娘娘进宫前的装扮。但皇上最忌讳和不喜有人揣测圣意。”
话已至此,陈宝林也清楚了,难怪皇上会让她跳一下午的舞,难怪她今日总觉得皇上在透过她看其他人,难怪贤妃看见她会如此恼怒。原来,他们都以为她在模仿皇后娘娘!
许美人:“你我同住一宫,我自然不忍心看你一错再错,所以来提醒你。我先走了,你好好想想吧。”
陈宝林握紧拳头,她明白她今日的做法或许已经让皇上和贤妃厌弃。她得想个法子,趁着今日的事,再走一步,要么逆风翻盘,夺得圣宠,要么老死宫中,无人问津!
沈美人听闻陈宝林被罚一事,心里也是充满疑惑。
“冬儿,你说为什么皇上没留陈宝林侍寝?”
叶婉婉:“陈宝林虽仿了皇后娘娘,但说不定对皇上来说,赝品就是赝品,比不上皇后娘娘万分之一。”
沈美人嘲讽地笑了笑,“我们的皇上,瞧着像是有真心的人吗?”
“冬儿,他处置安昭仪,欣才人时,多么冷酷无情。他对皇后那么偏爱,怎么不分一点到皇后的替身上呢?他既然不在意,那陈宝林揣测圣意,以下犯上,他竟然就那么放过了。你说,这是他的真心吗?”
叶婉婉沉默不语。
深宫寂寥,自她被分在钟粹宫以来,就没见过皇上来这里。
她惊觉她看不懂皇帝,不,不止是皇帝,这后宫的人仿佛都有很多张面孔一般。她不知道哪张面孔是真,哪张面孔是假。她实在看不懂,摸不透她们。
叶婉婉忽然不想进宫了,比起皇家的尊荣和皇上的宠爱,她更喜欢在国公府里做个自由自在的大小姐。
想起国公府,叶婉婉又想到了父亲母亲。忽然,她觉得她想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