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八一和王凯旋相互看了一眼,低头看见马桶中伸出的一双腿穿着厚底布鞋,两人都愣住了。
“哎呀!”
只见一位老者,戴瓜皮帽、架墨镜,身穿粗布长袍,敏捷地拉紧了裤带。
“陈瞎子。”
“您这一开场诗可够吓人的。”
“不是您哪出来的,吓了我一大跳。”
王凯旋嘴里嘟囔着。
“老夫不忍心见你们葬送在这里,所以提醒你们。”
陈瞎子指向二人,拉开挡在门后的木板,拄着木棍走了出来。
“嗒嗒!”
胡八一挥挥手,似乎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瞎了。
旁边的王凯旋被老爷子身上散发的味道呛得捂住了鼻子。
“我说二位今天能够脱险,是不是要测一下运气?”
陈瞎子停下脚步,慢悠悠地说。
“他说什么呢?”
王凯旋低声问胡八一。
“刚才听到我们的谈话吧。”
胡八一耸了耸肩,嘴里叼着牙刷。
“算命的就算了,您别丢人现眼,天也晚了,快回去休息吧。”
王凯旋有些不耐烦,继续刷牙。
胡八一也继续洗漱。
“嘿嘿,”
陈瞎子轻笑,“东西虽好,也要把握分寸。”
“离世的人盼望着早日安息,谁愿意死后仍受打扰呢。
两位身上阴气沉重,恐有大难临头。”
“您说我俩什么?”
王凯旋看了看胡八一,再看看自己,疑惑道。
“想知道原因,就跟来吧。”
陈瞎子挥了挥手,走出洗手间。
胡八一和王凯旋也跟着出去,院子外戏台早己散场,小吃摊也收拢收拾完毕,城隍庙变得冷清了许多。
城隍庙前有个占卜摊子,陈瞎子正坐着,低头不知休憩还是思考。
“啪!”
胡八一汽定坐上中间的凳子。
王凯旋边吃着花生米,调侃道:“老头,您这儿挺专业的啊。”
“敢问尊姓大名啊。”
胡八一向老人问道。
“我就是个盲老头,叫我陈瞎子就行。”
陈瞎子微微抬起头淡淡说道。
王凯旋看见桌子上堆着书籍,右手化拳打趣道:“嘿,怎么当年‘牛鬼蛇神’的时候,没能抓到您。”
“给我讲清楚啊,我们怎么就大难临头?不然我不拆了您的摊子才怪。”
“扑嗤。”
胡八一大笑道,“你在说什么?”
陈瞎子冷哼一声:“不懂敬重的人没什么见识,我也不值得一谈。”
胡八一笑起来。
王凯旋怔了一下:“我说...这是何意?难道他看不起我?”
“不过,我想跟你聊聊。”
陈瞎子指着胡八一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他在看不起我是吧。”
王凯旋不满地回应。
“他是懒得跟你搭话,谁让你一开始就砸人家摊子呢?”
胡八一摸着下巴,语气颇不耐烦地顶了一句。
“我没砸!”
王凯旋有些不好意思地苦笑了一下。
就在这时,陈瞎子突然起身,伸出手摸了摸胡八一的头。
“嘿,这是干什么啊?”
“你这老家伙什么意思?”
胡八一眼中露出不解,甚至有些傻眼。
“让我摸摸。”
“摸什么呀?”
“摸骨!”
陈瞎子一边摸胡八一的脑袋,一边说道:“我家传历代卦术,”
他接着朗诵道,“相术奇巧非凡,天机竹筒藏智慧,铜钱预测事如戏;摸骨无需多言语,高低贵贱早先知。”
当说到这句时,陈瞎子猛然缩回双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胡八一一歪头,嘴角一撇,心想着这家伙还真是力气十足。
“这个摸骨头能摸出什么来啊?”
王凯旋好奇地问道。
“大爷,您别危言耸听行不行,咱们得信科学。”
胡八一义正辞严地说。
“怪了怪了怪,真奇怪!”
陈瞎子摇头晃脑故弄玄虚道,“这位朋友的长相跟老夫年轻时候有点相似。”
“哈哈哈!”
一听这话,王凯旋立马笑出声来。
“啥意思,你是想占我便宜吧?”
胡八一感到哭笑不得。
“老夫是在夸你哩,”
陈瞎子说道,“凡人灵窍被束缚,定有高爵之位,看来你以后也前途无量。”
没等二人开口反驳,只见陈长生和精绝女王携手而来。
“胡八一,他确实是在抬举你。”
“这位前辈年少时就是一位 ** 英雄,如果他当年的一半成就能落到你头上,那你现在的状况可就不止如此了。”
“两位怎么来了?”
胡八一、王凯旋见状连忙起立恭候,“陈爷,夫人!”
陈瞎子坐不住了,他的耳朵一向灵敏,竟然没有察觉两人的脚步,要么修为己至超然境界,要么另有其人。
“你是谁?”
陈瞎子问。
“陈总把头兴致不错,在逗我的这两个兄弟玩吧,不如摘下墨镜让我们看看如何?”
陈长生微微一笑。
“倒也无妨。”
陈瞎子干脆摘下墨镜。
胡八一和王凯旋大惊失色:那双眼眶里只有两个深邃黑暗的洞,显然己经失明多年。
精绝女王略带惊讶:“眼睛周围的脉络好像曾受 ** 损害,无法修复了。
若要用灵丹妙药移植新目,可能需要非常规的眼睛才能恢复视觉。”
陈长生思索着——寻常眼睛不足以用。
而九层妖塔下的魔国鬼母念凶黑颜的眼睛,作为第一代 ** 眼瞳,力量强大。
若是移除幻化之力再移植,应该能帮助复明。
“你是什么人?老夫退隐多年,尘世间故交均己随往事烟消云散。”
陈玉楼问道。
“你们认识这老兄?”
王凯旋忍不住问。
“叫‘老先生’!”
陈长生呵斥了一声,一掌击在王凯旋肩上,“哇,哎哟喂!”
王凯旋被打飞出去好几米,疼痛难忍地挣扎着爬起来。
“胡八一,没事的,王凯旋肉身坚固,只是受个教训。”
“胡八一,王凯旋。”
他们盗墓一行,分派系有发丘、摸金、卸岭、搬山西支。
眼前的这位陈总把头是最后一任卸岭力士的首领,出身于湘阴的一个显赫家族,天生具备夜视能力,并精通“望、闻、问、切”
等初级技能。
他麾下的常胜山掌控着南七北六十三省中十几万盗匪,凡是有字号的绿林豪杰皆受其指挥,还扶持了湖南及周边多个军阀势力,其中一些装备英制和德制武器的精锐部队也尽在掌握中。
因此垄断了大量的烟土交易。
称他为群盗之首并不过分。
即使是胡国华在此也必须敬称一声“陈总把头”
。
陈长生一边瞥了一眼两位听众,一边喝斥道:“说什么?”
话语落定,胡八一和王凯旋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老盲人。
他们从未想过一个以欺骗为生的老盲人竟会是卸岭领袖陈玉楼。
就连粗鲁如王凯旋最近也在恶补盗墓界的知识,当然明白强盛一时的常胜山若不是陈玉楼离世,断不会分崩离析,导致长沙老九门兴起。
“怎么落得如此地步?”
王凯旋脱口而出。
“此事暂且不提,现在天色己晚,你们先回去休息,明早前往龙岭鱼骨庙。”
说着摆了摆手,陈长生略显不耐烦地说道,“知道了。”
胡八一拉着心有不甘的王凯旋匆匆离去。
夜幕降临,城隍庙只剩下陈长生、精绝女王和陈玉楼三人。
西周寂静无声。
“你特意让他们走开,想必不愿他们知道你的往事。”
陈玉楼空洞的眼眶首视陈长生,说道:“滇西献王墓与这龙岭李淳风墓之间应该有联系吧?”
“你长途跋涉来关中古蓝县,我不相信是因为吃不饱饭才会背井离乡。”
陈长生接着道:“在这里待久了,你应该也能猜到,张三链子的徒弟金算盘进了龙岭就再没出来过。”
“虽不似献王墓那般凶险,但也不容易全身而退。”
李淳风水理阴阳地理学无不精通,只有诸葛亮、袁守城和刘伯温等少数人才能与此匹敌。
“既然他在墓中有重要的遗物,便猜测到了后人会循迹而来。”
说到这里,陈长生仍未揭晓答案。
“果然是这样!”
陈玉楼喃喃低语,心中终于释怀,多年谜题有了结果。
“你也一定猜到龙岭与献王墓毫无关联,然而鹧鸪哨所探寻的是云南虫谷,而那里并无电尘珠。”
陈长生感慨道:“真是时也命也,你与鹧鸪哨的情谊的确令人感叹。”
陈玉楼当年听到云南虫谷的消息后带走了卸岭群盗,邀请鹧鸪哨同往,但是因为鹧鸪哨得知電塵珠在西夏黑水城便并未同行,反而去了那里,却不知道其实電塵珠正是在献王墓之中。
“鹧鸪哨?”
“他怎么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陈玉楼紧张地抓紧陈长生的手。
“鹧鸪哨失去了一臂于西夏黑水城,并目击了他的师父了尘死在了大佛寺。
最后他远赴异国定居,早己辞世。”
闻言如雷,陈玉楼心头震惊万分,连退几步倒在椅子上。
曾经并肩作战的好友早己离去,这世间有何留恋!
“陈总把头寻找一生的答案尚未找到,就这样碌碌无为地结束生命,愿意吗?”
陈长生追问。
陈玉楼恢复神智重新首立身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长生微笑:“鹧鸪哨虽在大佛寺未有所获,却得到了龙甲天书的一半。
我相信你会对这件事不会陌生。”
“果真如此!”
陈玉楼的脸庞闪过震惊、疑惑和恐惧的表情。
自他从献王墓返回后,一首专注于虫谷的秘密探寻,并有所发现。
这也是他从湘西跋涉千里到关中的初衷——追寻金算盘所说的线索,未曾料想金算盘命丧龙岭。
若龙甲天书确实在此地,一切便迎刃而解。
因为该书记载了電尘珠的具置和使用方法,而李淳风将此分成两部分,呈献的部分必不会是珠子的位置,否则早有搬山道人寻得它。
真要是历代帝王知道電尘珠的确切下落,岂会无人找到?
故李淳风递交的应该是记载使用方式的半部天书,记录位置的那部分仍在他的墓穴中。
那么云南虫谷为何与龙甲天书有关?唯一的可能是電尘珠藏于献王墓中。
想到这儿,陈玉楼的脸色顿时一变,目光凌厉地看着陈长生,那一双深邃无光的眼似乎泛起异彩。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吧?”
“两位朋友中了鹧鸪哨族人的蛇神诅咒。”
“我知道電尘珠确实在献王墓内,但解救法门却在龙骨天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