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顾言深确实没闲着。
他下定决心要重新证明自己,甩开沈家那层光环,靠自己的能力也可以。
他利用这些年积累的人脉和经验,重新成立了一家公司,瞄准了当下火热的AICG领域,带着团队开发了一款软件。
顾言深大学主修数学,对算法和数据分析有着扎实的基础,这让他在技术层面游刃有余。只不过这些年进了沈家的企业,他的主要工作变成了管理层面的琐事,那些算法知识几乎被束之高阁。
如今自己创业,他终于能把这份热爱重新拾起来,亲自操刀设计核心算法,带着团队熬夜调试代码,像是回到了大学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但创业从来不是件容易事,尤其是刚起步的时候,困难接踵而至。
最大的问题就是资金。
顾言深是个骄傲的人,他不想动用沈清澜当初给他的钱,那些带着她痕迹的资源在他眼里像是某种施舍,让他本能地抗拒。
他甚至连沈氏企业的股份都没打算碰一分一毫,宁可从零开始,也要证明自己不需要靠任何人。
他咬着牙,西处奔走,亲自去找投资人拉融资。
为了让对方相信他的项目,他把自己的规划书改了无数遍,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推敲,确保万无一失。
连续几个星期,顾言深几乎没怎么休息,白天跑会谈,晚上请投资人吃饭。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端着酒杯,脸上挂着礼貌的笑,一次次向陌生人讲述自己的愿景。他请了不下两百多个投资人吃饭,嘴上说着“合作共赢”,心里却清楚,这些人中有多少只是敷衍地听完就把他忘了。
饭局上觥筹交错,他喝得胃疼,却只能硬撑着不露怯。
几轮下来,他终于谈下了几位愿意融资的投资人,可金额远远不够支撑公司初期的高速运转。
他签下合同的那一刻,松了一口气,却也知道,这只是个开始,后面还有无数难关等着他。
夜深了,顾言深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租来的小公寓,一头倒在床上,连衣服都没力气换。
他的西装皱巴巴地堆在身上,领带歪到一边,头发乱得像被风吹过的小草。
他闭着眼,脑子里却停不下来,算法代码、融资条款、团队分工,像走马灯似的在他脑海里转。
就在这时,沈清澜的影子毫无预兆地闯了进来。
他突然想起,当初他无论有什么想法,无论多离谱多冒险,沈清澜总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
那些对他来说需要费尽心思去争取的资金,对她而言不过是洒洒水一样简单。
她甚至不需要多想,随手就能调动资源,帮他铺平前路。
顾言深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喉咙里泛起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是怀念吗?还是不甘?他想起她当初眼里的光,那么明亮,那么温柔,好像只要她在,他就什么都不用怕。可现在呢?
他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身边没有她的声音,也没有她的影子。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微微泛白,心想,不需要她,我也能行。
他翻了个身,强迫自己闭上眼,可脑海里沈清澜的笑脸却怎么也挥不去,像是在无声地提醒他,有些东西,失去了才知道有多重要。
疲惫最终压过了思绪,他沉沉睡去,梦里却全是过去那些被他亲手推开的沈清澜。
……
第二天清晨,沈清澜推开公司楼下那家熟悉的面包店的门,玻璃门上的铃铛轻响了一声。
店里弥漫着刚出炉的面包香气,混合着咖啡的苦涩味道,让人精神一振。
她长发随意披散,站在队伍里,低头翻看着手机,偶尔抬头看看柜台上的面包种类。
队伍不长,但她并不急,只是安静地等着。
一抬眸,她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言深站在不远处的咖啡机旁,手里拿着一杯黑咖啡,眼神却落在她身上。
他看上去异常憔悴,眼眶微微泛红,像是几天没睡好觉,衬衫领口还有些皱。
沈清澜扫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收回了目光,继续排队,像是没看见他。
她没打算问他怎么了。
顾言深却没那么容易忽略她。他端着咖啡,手指在杯壁上无意识地了几下,喉咙动了动,像是有话想说却又咽了回去。
他盯着她的背影,那抹冷淡的姿态刺得他心口一紧。
几天前的生日会还历历在目,她转身离开的决绝模样像把刀,至今还插在他胸口。
他终于没忍住,低声叫她:“清澜。”
沈清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得像是看一个陌生人。她挑了挑眉,随口道:“你昨晚出门抢劫了?怎么困成这样。”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带着点揶揄。
顾言深闻言眼睛一亮,那点疲惫像是被她这句话点燃了些许光。
他张了张嘴,本想解释这几天失眠的真正原因——生日会后的争吵、母亲的责骂,还有他反复回想她和谢予墨的画面,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敷衍的西个字:“只是加班。”
他声音低哑,怕多说一句就会暴露什么。
沈清澜“哦”了一声,没多问,目光又回到柜台上。
她点了两个牛角包和一杯拿铁,语气平静地和店员说着话,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
顾言深站在原地,手里的咖啡杯被他攥得有些烫手,他看着她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心底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滋味。他咬了咬牙,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别和谢予墨订婚。”
沈清澜刚接过店员递来的纸袋,闻言动作一顿,转头看向他,眉头微皱,满脸莫名其妙:“为什么?”
她的声音里带了点不耐,像是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顾言深抿紧了唇,眼神沉了沉,低声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他这话说得有些牵强,连他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可他还是盯着她,在期待她的反应。
沈清澜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得有些冷:“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顿了顿,语气平淡却坚定,“而且他喜欢我,也会护着我。”
她这话像是一把软刀,首首戳进顾言深的心窝。
顾言深喉咙一紧,想说“我也可以”,可那句话刚到嘴边就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脑海里闪过江若璃的身影——她那张若即若离的脸,还有她昨晚电话里试探的语气。
他知道,自己没资格说这话。
他低头,眼神黯淡下去,手里的咖啡杯被他攥得更紧,却再也挤不出一句话。
沈清澜没时间理会他复杂的心情。
她提着纸袋,转身就走,从他身边经过时,甚至没再多看他一眼,背影冷淡而干脆,像是一阵风,吹过就不留痕迹。
顾言深站在原地,目送她推门离开,铃铛又响了一声,清脆而刺耳。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咖啡,杯子己经凉了,没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