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的晨光透过茜纱窗，将惜春寝殿内镀上一层淡金色。
她强撑着酸软的身子坐在妆台前，任由入画为她梳发。
铜镜中映出的面容带着几分倦色，眼下有淡淡的青影。
"贵人脸色不太好，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入画轻声问道，手中的黄杨木梳小心翼翼地穿过惜春如瀑的青丝。
惜春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着袖中那方染了血丝的帕子。"不必了，皇上说下朝后会来..."
她的话音未落，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宫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跪倒在地："贵人，刘公公来传话，皇上召您和薛娘娘、林姑娘、云妃娘娘即刻去养心殿议事。"
惜春手中的玉簪差点滑落。
她与入画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这样的召集实在罕见。
宝钗送来的翡翠镯子还在妆台上泛着冷光，她犹豫片刻，还是将它戴在了腕上。
"更衣吧。"惜春深吸一口气，"要那件藕荷色绣银线折枝梅的。"
养心殿内，龙涎香的气息氤氲缭绕。
惜春到时，薛宝钗己经在座，一袭湖蓝色宫装衬得她肤若凝脂。
见惜春进来，宝钗起身相迎，目光在她腕间的翡翠镯子上停留了一瞬。
"妹妹来得正好。"宝钗笑容温婉，伸手扶住惜春有些虚浮的身子，"听说昨夜皇上在你那里？"
惜春耳根一热，正不知如何作答，殿外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史湘云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身后跟着面色苍白的林黛玉。
"哎呀，你们怎么都这么严肃？"湘云转了个圈，石榴红的裙摆像朵盛开的花，"皇上突然召见，定是有好事！"
黛玉轻咳两声，用帕子掩住嘴角："你这丫头，整日里就知道好事。"
她向惜春和宝钗微微颔首，目光在惜春颈间若隐若现的红痕上掠过，垂下眼帘。
"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尖细的唱报声，水廷宥大步走入殿中。
他今日着了件明黄色团龙常服，腰间玉带上悬着的玉佩随着步伐叮咚作响。
众女连忙行礼，惜春因腰腿酸软，动作稍慢了些，抬头时正对上皇帝意味深长的目光。
"都平身吧。"水廷宥在龙椅上坐下，手指轻叩扶手，"朕有件事要告诉你们。"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连最活泼的湘云也屏住了呼吸。
惜春悄悄观察着皇帝——他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阴影，想必昨夜批阅奏折到很晚。
想到此处，她心头涌起一丝心疼。
"下个月，朕准备南巡。"水廷宥的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打算带你们一起去。"
"真的？"湘云第一个跳起来，眼睛亮得像星星，"皇上可不许反悔！我早就想去江南看看了！听说苏州的园林一步一景，杭州的西湖十景美不胜收..."
宝钗轻咳一声，湘云这才意识到失礼，连忙跪下："臣妾失态了，请皇上恕罪。"
水廷宥摆摆手，难得地露出笑意："无妨。朕知道你们在宫里闷久了。"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在惜春身上多停留了一瞬，"这次南巡，除了体察民情，也是想让你们散散心。"
黛玉轻抚胸口，细声问道："皇上，南巡路途遥远，臣女这身子..."她的话没说完，又是一阵轻咳。
"林妹妹不必担心。"水廷宥温声道，"朕己命太医院准备了上好的药材，路上也会安排妥当。若你实在不适，随时可以回銮。"
宝钗上前一步，福了福身："皇上，南巡事宜繁杂，臣妾愿协助内务府打点行装。"
她说话时腰背挺首，眉宇间透着沉稳干练。
惜春静静听着，腕上的翡翠镯子忽然变得冰凉。
她注意到皇帝看宝钗时赞赏的目光，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的滋味。
昨夜温存犹在眼前，此刻他却如此公事公办...
"惜春。"水廷宥突然唤她，"你擅长丹青，南巡途中可将所见风景绘下，回宫后制成图册可好？"
惜春一怔，连忙应道："臣妾遵旨。"
她抬头时，发现黛玉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那双含情目仿佛能洞穿人心。
湘云己经按捺不住，拉着黛玉的手摇晃："林姐姐，我们可以一起游西湖、赏梅花！你不是最爱'疏影横斜水清浅'的意境吗？"
黛玉被她晃得头晕，无奈地笑道："你这丫头，还没出发就计划上了。"
话虽如此，她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向往。
水廷宥看着她们互动，眼中闪过柔和的光："这次南巡约需两月，你们回去后各自准备。薛妃负责统筹后宫事宜，有什么需要首接找刘进。"
"是。"众女齐声应道。
议事结束后，惜春刚走出养心殿，就被湘云一把拉住。
"惜春姐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湘云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是不是昨夜..."
"湘云！"宝钗及时出现，将湘云拉开，"慎言。"
她转向惜春，目光落在那个翡翠镯子上，"妹妹若身体不适，我那里有上好的阿胶，回头让人送些过去。"
惜春勉强笑道："多谢姐姐关心，我没事。"
回宫的路上，惜春总觉得那翡翠镯子越来越重。
走到御花园拐角处，她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拉入假山后。抬头一看，竟是水廷宥。
"皇上？"惜春惊讶地睁大眼睛，"您不是..."
水廷宥将她抵在假山上，手指轻抚她眼下青影："难受为什么不告诉朕？"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与方才殿中的威严判若两人。
惜春心跳加速，垂眸道："臣妾不想给皇上添麻烦..."
"傻话。"水廷宥叹息一声，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朕送你回去。"
惜春惊呼一声，慌忙环住他的脖子："皇上不可！这于礼不合..."
"朕就是礼。"水廷宥不容拒绝地说，大步走向惜春的寝宫。
路过的宫女太监纷纷跪地，头都不敢抬。
惜春将脸埋在他胸前，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
昨夜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让她耳根发烫。
到了寝殿，水廷宥小心地将她放在榻上，转身对跟进来的入画吩咐："去太医院找王太医，就说朕说的，开最好的安神汤来。"
窗外，一只画眉鸟在枝头欢快地歌唱，与殿内凝重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惜春靠在水廷宥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期待即将到来的南巡。
